“若真是丁莫言所做,我们又该如何?”江篱问道,“那是我娘的东西,他为何要二十多年后,在我娘死了这么多年后,重新回三生门来取?”
“或许那东西,当年便是他给你娘的。”叶白宣胡乱猜测。
“莫非他想夺取天下?”方西渊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想。
江湖之人,从不管朝堂之事,虽然关于云庭刀的传闻,这二十年来从未断过。可是,三生门从未得到过天下,也从未有人试图去染指那天下。江湖与朝堂,便像是两个世界,谁也走不进对方的世界。
江篱突然将手中剑格在方西渊脖子上,她在犹豫,这个人,她不知道该将他如何办才好。
“江篱,你想要杀我?”
“不,我只想求你,不要再滥杀无辜。”
“无辜?”方西渊装着听不懂,“江篱,你的剑上,沾的血,那些人,是否都是该死之人?他们之中,便没有他人所认为的无辜?”
江篱无言以对,她的心,确实也不干净,在江湖人看来,道义最为重要,那生死呢,人命呢?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叶白宣伸手拿掉江篱的剑,对方西渊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灭了三生门。西渊,今日我便以师父的身份求你,收手,至少现在先收手。颜碧槐还未死,他若真心装死,只怕会有更大的阴谋出现,你现在已是他的目标,你要懂得自保,不然的话,也许你还未杀了他,已先被他除去。”
这话说到了方西渊的心里,他的最终目的,只为杀掉颜碧槐,至于像如今这样到处杀人,并不是他的本意。
“我们今日暂且别过,我会将颜碧槐揪出来,而你,西渊,至少要保住性命。”叶白宣拉起江篱的手,说话间便要离去。临行前,他又回过头来,对方西渊道,“记住,不要再做别人手中的棋子。”
那一夜,曾经并肩而行的三人,在经过多年的分离后又再次相遇,只是,他们的身份已与往日不同,他们对峙,甚至不惜要取对方的性命。他们又再次分离,分道扬镳,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只是他们的心中,对任何一个,都未曾怀有恨意。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不仅是容颜,还有心境,很多时候,言不由衷,有的时候,身不由已。
此时何去何从,成了江篱心中的一个长久的问题,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总是在问自己,下一步,要走向何处。
这一次,叶白宣为她指引了方向,他们,要回梨潇谷,不是隐世归田,而是要去,寻找丁莫言。
江篱已不愿再多问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就这样跟着叶白宣,便是一件好事。如今,她已找到方西渊,知道他便是这些日子以来神出鬼没的杀人者,也知道颜碧槐还未死,她似乎解决了一切的事情,但又似乎,什么都还悬而未决。
两人漏夜启程,又往南去。一路上,为了避开那些江湖门派,叶白宣故意选了条不寻常的道路。这条路,虽稍远些,却不用碰上些不愿再见到的人,以免他们看到江篱,还得追问事情的进展。江篱能将方西渊说出口吗?她不能,必定不能。
这一路往回赶,不多时,便又回到了普云寺的地界,只是,这是后山,并不用路过寺中大门。江篱忽然想起计博,记得当日,他曾被贤真大师罚去后山面壁十日,如今十日未到,江篱进得那后山,心中突然便想起此事,只是不知,能否在此处遇得计博。
“如果颜碧槐还未死,只怕计博的危险便一日未除。”叶白宣骑着马,摇头晃脑道。
他总是装着无意识地说出一些话,来默默地提醒江篱。
江篱听懂他的意思,便回道:“若真如此,你我是否得去提醒计博一声,让他未要放松警惕,以免惹来杀生之祸?”
“以你的性格,这是当然。”叶白宣说话间,已掉转马头,往那岔路口而去。多年前,他曾来过此处,知道后山有一条秘洞,可通往僧人面壁思过的岩洞。
两匹马一前一后,蹄声不断,明明是花红柳绿的早春时节,要去做的,却不是什么轻松事情。江篱无心留恋景致,只想快些找到计博。
绕山而上,路越来越难走,路渐次变窄,到最后,便只容一匹马而过。叶白宣在前江篱在后,这似乎已是两人默认的方式。
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到得那思过的岩洞口。两人下马,走进洞中。洞口颇小,藤蔓从山下垂下,越发遮得洞内没了光亮。放眼望去,只觉内里一片漆黑,不知洞深几许。
江篱走了几步,开口唤道:“计总管?”无人应答,只有自己的回声,慢慢地传了过来。
“净空大师?”叶白宣也开口道。
洞内一片死寂,两人有些懊丧。莫非计博提前结束面壁,已出了这岩洞?
是前行还是后退,摆在两人面前,是一个小小难题。正在犹豫间,一个黑影从洞中蹿了出来,光线太暗,是人是兽都看不分明。江篱的第一反应,便是出手去抓,茫然间,抓到的竟然是一只手臂。她大惊,运起内力,钳住那人不放,喝道:“计总管?”
那人却是不回答,只是立刻挣脱开江篱的手,往外逃去。叶白宣脚尖一挑,地上的石子即刻飞出,带着一股内力,直打在那人的右腿之上。那人一声闷哼,跪了下来。
江篱伸手去抓,那人功夫却也不弱,往那地上一滚,便避开了江篱的手。江叶二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却在这时,听得洞中传来呻吟声。
江篱心道不好,顾不得管那人,直往洞中冲去。叶白宣也是一愣,思量间,那人竟飞身出洞,抢了叶白宣新添的黑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