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人?”
听到江姥姥的发问,全场空气似乎定了一瞬,就算是早有预料的姬晓宇也愣了一下。江莹芊却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见餐桌上五人似乎均若有所思,齐韵突然笑了,“我又不是在考你们,咱们是在讨论呢。”
空气仿佛又恢复了正常,姬晓宇仍然在思考着什么,而江莹芊却在回忆,眼前的场景,似乎发生过。
葛飞欲言又止,最终,先开口的反而是葛莱芈。
“江姥姥,要是不考虑其他,单从新元代自然生物学的角度,人是一个种族,在地球自然生物中,属于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索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类猿猴亚目、类人猿超科人科动物、人属、智人。从人类社会学的角度,人在其各类所属社会关系中,又有不同的概念与含义,伟大的贤哲曾说过,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所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当然,这些定义都是人定的,而我们也都是人,现在地球上还有十多亿人,……但我觉得您好像不是想跟我们讨论这些。”
齐韵笑笑说:“你说的没错,在过去,我们普遍对于自己所处的群体,都是有共性认识的,我们是一个种族,在地球上繁衍数万年,共同面对灾难与挑战,虽然有千千万万个体,但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不过现在……”
齐韵似乎在斟酌言辞,但江莹芊与姬晓宇神色中却都闪过一丝惊疑,显然,他们都想起了什么。
但开口的确是葛飞。
“江姥姥,时空是连续的,量变不能轻易引起质变,难道过去和现在,有什么本质性的不同?”
齐韵又笑了:“你们真是兄妹俩啊,套话的本事都不一般,你说的也没错,但量变和质变的分界,却不是我们能把握的。”
“比方说,一个人,肢体受伤残缺,我们可以安装合成骨骼支架,表面皮层,构架神经网络,让新肢体与原本的一样,可以活动,承担原有的功能。此时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材料合成的肢体受他控制,完进行运动而已。”
说到这里,葛飞兄妹二人已经明白齐韵的意思,姬晓宇双眼已经明亮起来,江莹芊却是一脸疑惑。
“那么,一个人如果继续改造自己,按照目前科技水平,甚至可以再脑中植入处理器,这样的话,他还是不是人呢?”
“我只是举了一个方面的例子,按目前技术发展的趋势,未来完全可以用组装的方式,去改装,去制造,那么,这是否还是人?再远一步说,如果彻底扔开羰基生命基础,去合成,去制造,那样产生出来类人的东西,也能行动,也有思考,那么它们能不能够,勉强算作,是人?”
没错,齐韵所说的,其实是人类进步的方向问题,人类文明史从最初能够使用工具开始,一直延续到今天,而未来,人类将向怎样的方向发展?是人工智能辅助?是人机合一?还是人体潜能开发能力进化?但,怎么再定义人这个群体,人类命运共同体又将包括谁呢?
“其实概念并不重要”,齐韵自顾自继续说道,“凡事要看本质,我要问的并不是我们是谁,而是要找到我们的群体,区分我族与非我族类,只有命运与共的我们,才是人,有无限生命的,通过各种手段拥有极端能力的,这些,我不知道该叫他们什么。”
听到这里,江莹芊终于回忆起,原来是小时候爸爸说过这个问题,是哥哥问过爸爸的问题,而爸爸的答案和现在姥姥说的,却是大不相同。不过此时可不是江莹芊会开口的时候。
葛飞和莱芈也是知道了,眼前这位老前辈在人类发展方面一定有自己的观点。莱芈尤其兴奋起来,她对于齐韵提到的各种人类改造方法知之甚少,好奇心更是爆棚!
就这样,齐韵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人类万载的进化史,从恐龙的灭绝,哺乳动物的兴盛到人类文明创始,再到千年前的空前危机,最后是危机后的发展,关于人类进化方向的分歧,以及曾一度风靡却突然销声匿迹的人造智能。时间过得很快,仿若千万年弹指。
“唉,我还是老啦了,也许是我过于固执了,又走向了另外的极端,那些激进的人才有更远的眼光。”齐韵突然又有些落寞,她在想,他们都是孩子,下两代后,已经不知道我们这代人经历过的,都已被遗忘。
“您还年轻着呢!”似乎是感受到齐韵的惆怅,莱芈连忙说道,“我看您今年最多不过才七十多岁呀,依我看呀,那些一百一二十的,才算是老呢,您这还有好几十年,能干可多事儿了呢!再说,现在人类寿命是越来越长,您可能还有一大半没过呢?”
可不,葛家的老古董葛宏已经一百二十多了,在葛家兄妹眼中,只有这个级别,才能说老。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齐韵也笑了:“我可不想活那么长,那不就成妖怪了么,人老了,就应该给后代腾腾地方,永生才是噩梦,可惜,可惜,有人不懂啊!”说到后来,齐韵似乎又有些悲伤。
一顿饭吃到现在,近两个小时过去了,但几人似好像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就在此时,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