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退山协议的黑毛办起事来效率奇高,一番测量和估算之后他让顾宪生办理了工商执照,然后他又拿着工商执照办理了采石证、安全生产许可证,不到一个月时间,所有证件集全,“秀水青理石板厂”从法律上说,已经存在。
“秀水青理石板厂”可以有两种念法,一种是秀水-青理石板厂,表示产地是秀水,大理石的颜色为青,另一种念法是秀水青-理石板厂,前面的三个字是理石的名字,这些青石板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秀水青。
秀水青这个名字是文青起的,很简单也很上口,而且名字中带了一个文青的“青”字,只不过这些黑毛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不关心,能赚多少钱以及文山的反应是他最关心的。
“怎么样,说到办到,我黑毛没有骗你吧。”黑毛把所有证件甩给顾宪生,不无得意地说。
“那是,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多谢你了。”顾宪生说。
“咱俩就别谈什么谢不谢了,回去赶紧开工,我还等着那个呢……”黑毛边说边笑着捻起来手指,做出数钱的举动。
“一定一定,少不了你的。”顾宪生满口答应。
仿佛看到了老头票就在眼前转,黑毛笑得合不拢嘴,他问顾宪生:“你知道储藏量多少么?”
“多少?”都是黑毛经手,顾宪生不知道。
“三千吨!我们发财了!”黑毛再也抑制不住兴奋,跳起来喊道,这也就是顾宪生是老头,要是个老太太他都能把她抱起来转三圈。
“你别说吨数,我不懂,你就说多少平吧?”顾宪生的脑子里只有平数,因为文山卖的时候都是论平,不是论吨。
“就是一万平啊,我的傻村长,那就是五十万那。”
顾宪生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有这么多?“满山都是?”他问。
“都他妈是,那片松树林烧对了,要不还******麻烦。”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要是发现故宫地下有黄金就把整个故宫扒了?所以顾宪生只是嘿嘿笑着,没有搭言。
笑完黑毛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顾宪生:“这段时间文山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是去了两趟县城。”
这一个月时间文山又去了两趟县城,不过钱还是没要回来,康大怀让他再等等,说快了,文山也认为快了,因为他第一次去那些青石板还在,第二次去的时候已经没了,想是康大怀作完画后把它们卖了,既然卖了那么回钱也应该快了。
顾宪生的话和连二喜反馈回来的情况一致,黑毛更无疑虑,他又说:“你回去就告诉文山,说他的山值五十万,才给他四千,他是不是******傻,****一个,气死得了!”
“原话?”顾先生问。
“原话,一个字不许差,就说我黑毛说的,说他是****!”黑毛说着还竖起了中指,表示不屑。
“那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回吧,早点开工,我丑话说在前面,别骗我,骗我我会知道。”
顾宪生明白黑毛的警告是依仗连二喜的告密,要是给你的情报都是有选择性的,你还知道个屁!
从乡政府出来顾宪生觉得脚步轻飘飘的,还是文山看得远,秀水的天要变了。
五月二十一日,小满。
“小满”的意思是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这天“秀水青理石板厂”正式动工,开始采石。
方法还是文山用过的老办法,不过分了一路人马修整山路,以便能让铲车、拖拉机等机械设备进来,村办企业比个体更有优势的地方在于可以动用集体资产,而且不用付钱。
文山并没有担任理石板厂的厂长,他还不适合出面,甚至文家的人都不在厂里做工,担任厂长的是四愣子,自从独自横刀立马之后他在村里的威信提高很多,加上文山的推荐,顾宪生也就答应了。
几天功夫就开采出了第一块石板,路也修好了,同样砸断之后运出了丹青山,放在村部的院子里。
接下来问题来了,谁去销售?
五十块钱的价只有康大怀出,顾宪生的意思还是让文山去跑,可暗中指挥的黑毛说什么不让,要是文山去卖那他的钱就泡汤了,另一个,除了那四千不得不给外,他不想让文山从中赚到一分钱,他就想让他憋屈死,气死,被自己玩死!
无奈之下顾宪生采取了别的厂的办法,到万山的石材市场去占地销售,可情况没什么改变,最多的给到十五元一平,气得黑毛说不卖,五十万变十多万,哪还有油水了,自己不是白忙了么,还搭了人情和饭钱。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黑毛有点后悔,他让顾宪生打听文山卖给谁了,“他卖谁咱就卖谁”,黑毛在电话里说。
文山不是不想帮,当初的计划是卖的钱全部入账,交由村民代表管理,这样黑毛也只能干瞪眼,认倒霉,如今这招可以不用了,因为康大怀不见了。
文山第三次去康家房屋已经易主,不过康馨还在,她在等文山。
无论怎么坚强的小姑娘在又一次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之后也是六神无主,所以从见到文山的第一眼起康馨就一直在掉眼泪,虽然没有哭出声但那模样更让人心疼,让人觉得天见犹怜。
在泣声中康馨还是把整个事件说清楚了,很多都是她近几天才知道的。
康大怀本来在县文化馆上班,但近些年单纯靠财政贴补的文化馆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养不起太多闲人,加上康大怀本来就不满意这样的体制,所以他辞了职在家专心画画,想用艺术来获取自己的价值,然而这事听起来很高雅其实谈何容易,何况康大怀的画也并不一定就多么艺术,他努力画画,但入不敷出。
去年开始,他另辟蹊径,研究起了青石版画,但这种画的成本更高,往往最后都是贴钱卖的,一来二去花光了他的所有积蓄。
还想追求艺术还得吃饭,怎么办,康大怀想起了他如今拥有的唯一财产——房子,但这个房子当初是父母留给他和妹妹的,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所以他找来妹妹商量,想把房子卖了,妹妹问他卖了之后住哪里,他想了想说,去北京,在这个小县城人们都不懂艺术,他没有发展空间。
妹妹也拿不定主意,于是找来情人刘东河商量,刘东河认为这是个好机会,这里的房子早晚得动迁,现在买下来便宜,但康大怀的妹妹康玲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刘东河出钱,买下了房子,只不过价钱实在是低,康大怀只拿到五千块钱,算来算去,想来想去,康大怀一咬牙贱卖了那八块青石版画,然后一声不响地走了。
康大怀是一个人走的,啥也没说,也许他的意思是让妹妹帮着照看康馨,可康玲哪有那个心,气得直骂他哥,说给她留个累赘,早知道连那五千块钱都不应该给,刘东河也非常恼火,限定康馨十天内搬走,搬到哪他们不管,她和他们本来也没有关系。
“今天是第几天?”文山问康馨。
“第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