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娘见大夫人和二夫人往锦瑟院那边去了,自己也没有不识趣的凑上去,而是回了揽月轩。
夫人这次回来变了许多,不光是和三姑娘相处的情形,还有为人处事,吴姨娘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要是换着之前,这些事根本不用老夫人提,夫人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谁都不会拉下。
可这次——
吴姨娘总觉得事情没有大夫人说的那么简单,可又让人无法辩驳。
尤其夫人那里,经过那次裴姨娘陷害不成反被抓的事后,吴姨娘已经不敢往夫人那边凑了,她能感觉到夫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她不知道这种复杂会不会总有一日爆炸开来,她只能不让自己低调低调再低调,尽量不惹人眼。
唯独就是苦了女儿!
看了一旁乖巧听话的严婵一眼,吴姨娘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五姑娘也不小了,日后若是夫人不管,她的亲事又该怎么办!可从她第一步开始,便走错了,日后一步步越错越远,也只能弥足深陷。
刚踏进院门,便听丫头来报二姑娘早就在屋里等着了。
进了屋,只见一个娇小玲珑、柔弱纤细的女孩儿正坐在堂中方椅上。
严倩如今越来越像裴姨娘了,那如弱柳扶风的娇弱身段,还有那五官,瓜子脸、玲珑鼻、樱桃小口,整个人与当年年轻时候的裴姨娘有七分相似。
“二姑娘不知来揽月轩有何事?”她一面说着,一面让严婵去了里屋。
严婵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听话的进去了。
“你说我来能有什么事?”
吴姨娘笑容僵硬,银牙暗咬:“夫人如今变了章法,你又不是没看出来。那教养嬷嬷乃大夫人花银子请的,连三房的两位姑娘都搭不上边儿,至于二姑娘,夫人并没有提起过。妾以为姑娘在我这里使劲儿,不如去夫人那里求得谅解,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吴姨娘简直不知这二姑娘是如何想的,一个在嫡母手下讨饭吃的庶女,自己亲姨娘将夫人得罪得死死的,还敢在夫人当日回来之时假装身子不适不去迎接。
她确实给了沈奕瑶难堪,可沈奕瑶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不舒服就好好在屋里养身子吧,弄得这会儿连去荣安堂都不能,只能过来烦她。
她自然不知晓严倩心里将沈奕瑶恨死了,连带的还有严嫣。即使明知道应该服这个软,可心里那道坎儿一时却过不去。之后确实也后悔了,可这会儿后悔有什么用!
严倩徒然一笑,目光锐利,“不光是没我的份儿,严婵也没有吧。”
吴姨娘垂下眉眼儿,“五姑娘年纪还小,目前还不急这会儿。”
可严倩却是比严嫣还大了月份,如今已经十四了。
严倩镇定自若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尖声道:“吴姨娘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当日若不
是我姨娘一人将事情抗下,你认为你这会儿还能坐在此处?估计也是去清普庵的下场。”
“若不是裴姨娘威逼,妾是没那个胆子去冒犯夫人的。一个做小的,还养了儿女,只有那些蠢到家的才会去与夫人作对,这会儿后果不是出来了吗?她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置之不理,便足够收拾我等了!”
这话嘲讽意味极足,又带了些自嘲的意味,竟让严倩说不出话来。
吴姨娘雪上加霜,继续说道:“不光是你,还有你那兄弟,只知道巴着老夫人那是短视,她除了给点吃给点喝还能干甚。再说远些,她还能活几年?不讨好侯爷和夫人,日后恐怕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
说着,吴姨娘露出一抹晦暗莫名的笑,“当然,做主母都是些大度的,是要顾忌名声的。她肯定不会让你嫁不出去,也不会让庶子不成亲,面甜心苦的婚事比比皆是,随便许上一家就足够你受得了。”
“你不用拿这话激我,我不成,你以为严婵能成?”
“五姑娘自然也不会好,谁让我这个做姨娘的瞎了眼蒙了心,听了你们的唆使去害夫人。不过这都是她的命,谁让她摊上我这个姨娘。”
吴姨娘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严倩心中一紧,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慌在她心头盘绕,“你怎能——”
“所以如今是各安天命,咱们各自在屋里上香祈祷夫人能网开一面。”
严倩终究还是太小了,被这么一吓,便止不住恐慌,她口不择言道:“吴姨娘你不能这样,你答应我姨娘要护着我的。”
吴姨娘讥讽一笑,“我一个姨娘连个主子都不算,何德何能去护着二姑娘您?您不是一向主意大吗,这会儿又何必拿以前的事儿来压我这个可怜人。”
“我、我……”嗫嗫嚅嚅半响,严倩才又说:“我以后都听姨娘的。”
吴姨娘望着她,沉沉叹了一口气,良久:“如今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好不了我,自然也好不了你。自夫人回来,从来对咱们不闻不问,可她能,我们却是不能的。明日你便去给夫人请安吧,以后****勤勉一些,看能不能缓和几分。你那弟弟那里也不能松懈下来,所幸你平日里没丢下,让他在老夫人那里提两句。我看这情形夫人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带着三姑娘出门交际了,最好能让老夫人发话,将府里姑娘都带上。”
严倩欲言又止,将一句句话掰碎了,往心里塞去。她这会儿满嘴的苦涩,这种苦涩自她姨娘被送走,便一直弥漫在心间。
“赵妈妈那里也要使劲儿,看能不能塞点银子,让她帮衬些。三夫人那里也不能拉下,希望她能对六姑娘七姑娘的婚事上上心。这些由我来去,几下里使力,应该可以成。”
严倩仓促点点头,心情复杂的无以复加。
沈奕瑶并不知晓她的置之不理与这一系列事情,居然会起到这样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