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放下碗筷,便见回春堂的夏掌柜赶了过来,打量着客栈房间,笑道:“你们就一直这么住在客栈里?长年累月下去,便是流水似的银子那也经不住。刚才少东家传了话,把双隐街的一处旧宅腾出来,让苏姑娘将就住着,只要不嫌弃地方狭窄就好。”
“少东家客气了。”苏拂闻言微笑,侧头道:“夏掌柜的话倒是正理,如今又添上我们三个人吃饭,在客栈住着太费银子,平时也不方便。”
夏掌柜问道:“眼下正空闲着,不如一起过去瞧瞧宅子?”
众人收拾妥当出门,很快来到奉天大道北面岔道双隐街。夏掌柜领着众人进去,是一处两进两出的院落,前后院子隔开,青瓦白墙、实木错窗,顶上一色整齐的青瓦铺就而成,搭配十分简洁明快。院子里还种着一棵积年的常绿老桂树,树上枝桠绿叶颇为繁茂,挡住了大半幅新月初升的夜空,衬得景致颇为清幽雅致。
夏掌柜将众人往里面让,介绍道:“屋子已经大致收拾妥当,是东家早先买下空着的宅子,虽然不大宽敞,但是胜在比别处要清净许多。”
晞白往四处环顾了一圈,问道:“我们住的时间怕是不短,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哟,这是什么话。”夏掌柜摆了摆手,笑道:“少东家的这处宅子风水甚好,如今算是送给苏姑娘住,她爱住十年、二十年都没关系,却是不租卖给人的。”
苏拂接话道:“颜公子,不用跟夏掌柜客气。”
晞白只好不再多说,夏掌柜又道:“苏姑娘,我们老东家身体不是太好,如今在郊外别院养着,少东家也在那边陪着。少东家说,改日得空再来拜会苏姑娘。”
苏拂微笑欠身,“少东家太过客气,眼下我们刚到京城还未安定,等安排妥当,我自会择日过去探望。”
“好,回头一定将话带到。”夏掌柜边走边笑,“如今这宅子里只有吴叔、吴婶,以及他们俩的孙女喜蝉,是先头少东家亲自挑的,都是信得过又妥帖的人。苏姑娘要是觉得人少,回头再送几个丫头过来使唤。”
“足够了,我不习惯太多人吵着。”苏拂微笑,方才将院子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已经看得差不多,回头谢道:“这宅子我们先承谢住着,有事再麻烦……”话未说完,后院外面突然一片人声嘈杂,像是有人呼啦啦的乱跑,也不知是什么热闹。
夏掌柜皱眉,唤来台阶下的小伙计,“去瞧瞧,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完,摇了摇头,“平日里这院子周围挺安静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不多时,药房小伙计气喘吁吁跑回来,咂舌道:“了不得了,两府公主的马车正好对面遇着,不知怎么争吵起来,其中一个护院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啧啧……,都快没有人样儿了。”
夏掌柜闻言眉头紧皱,晞白见状问道:“夏掌柜,可是有什么不妥?”
“颜公子你不知道。”夏掌柜连连叹气,“离此处最近的药房便是回春堂,眼下街上有人打伤,估摸很快就会送人过去,偏巧我们坐镇的老大夫又不在,几个徒弟怕是压不住场,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既然这样——”苏拂略微沉吟,“事不宜迟,我先跟掌柜的过去瞧瞧。”
夏掌柜满脸感激,喜道:“如此甚好,那就先谢过苏姑娘了!”
“苏姑娘你的腿——”晞白有点放心不下,沉吟道:“苏姑娘你行动上不方便,不如由我陪着过去一趟。”
“好。”眼下事出紧急,苏拂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当下点头,让晞白跟着一起前往回春堂。原本只预备了两顶软轿,夏掌柜要把轿子让出来,晞白说不用,苏拂在轿内探出头来,微笑道:“夏掌柜不要再让了,颜公子走路肯定比坐轿子快。”
等苏拂等人赶到时,堂内伙计正在门口不住张望,果不其然,先时的伤者已经被送到回春堂。伙计瞧见夏掌柜回来,急忙迎上来道:“掌柜的,你可算是回来了。”
夏掌柜道:“街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那人现在怎么样?”
小伙计不住摇头,“怕是玄呐。”
到了后面院子,门口站着几个官家护院装束的人,不时往屋内瞧上两眼,都是一脸颓丧之气。苏拂跟着夏掌柜走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名满身血污的年轻人,脸上已经肿得看不出样子,身上四肢也到处都是淤青伤痕。她自小见惯稀奇古怪的病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朝旁边大夫问道:“伤得如何?”
那大夫瞧着她甚是年轻,脸上稍有惑色,但见人是夏掌柜亲自领进来的,不敢多问答道:“姑娘也瞧见了,身上的伤就不用再说,腰间几条肋骨也被折断,多半已经伤到里面内脏。只是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从刚才进来,整个人就一直昏迷不醒着,没准脑内还存积着不少淤血。”说着叹气,“唉……,这可就难办了。”
“让我瞧瞧。”苏拂上前切了切脉,蹙眉沉默不语。
夏掌柜不安问道:“苏姑娘,这个人可还有救?”
“嗯,眼下此人还存一线生机。”苏拂点了点头,又摇头,“不过,他的气息实在太过微弱,有点不好施针,若是过程当中不慎震到心脉,只怕性命堪忧。”
夏掌柜急道:“那……,那怎么办?”
“你别着急。”苏拂摆手止住他,侧首朝晞白道:“还好你跟我一起过来了,倒是正好帮得上忙。”
晞白上前道:“你说,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