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不过送走谢太妃以后,太后还是到后面去了一趟,——湖阳公主早有自己的公主府,只是一直仍旧住在宫中。见到母亲专门过来,湖阳公主赶忙上前相迎,扶得太后在椅子中坐下,自己方才缓缓入座。
自从青州回来以后,湖阳公主穿着打扮也与从前不同,少有艳丽颜色,总归不过是青、白、紫之类,偶有一两件红黄之色,亦是不过鲜艳明快。太后看在眼里,不免一阵心酸难过,沉吟半晌才道:“今天谢太妃过来说话,又说起你的婚事来。”
湖阳公主眸中有一丝警觉之色,立即接口,“女儿还不想嫁人。”
太后不去看她,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想嫁人?今年?明年?给个日子,也好教母后心里不多想——”略微停顿,“也不拘嫁哪个人,天下的青年才俊都由得你挑。”
湖阳公主微微弯了一下嘴角,说不出是苦笑,还是别的,只是平淡道:“女儿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哪里还有人肯娶?非要嫁给谁,也不过是人家迫于天威无奈,如同娶了一尊神佛回家供奉,又有什么意趣。”
太后本来正在伤心难受着,听她这么一说,反倒动气,冷笑道:“我只当你是糊涂了,看起来倒还不傻,事事看得明白,还知道别人无奈……”伤人的话,终究不忍心对女儿说出,只道:“即便天下男子都不愿意娶你,总归有一个人是愿意的。”
湖阳公主无法反驳此话,也不敢顶撞动气的母亲,静了半晌,小声道:“母后不用担心杜淳,女儿会跟他说清楚的。”
“担心杜淳?”太后气得笑了起来,拂袖起身,“好、很好……,说了半天,原来我是在担心别人的儿子!怎么就生出了你……”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哽咽,“果然是女大不由娘,我也管不了你,总不能强摁着你的头去嫁人。”
“母后……”湖阳公主亦是难过,上前拉扯。
太后却慢慢抽出了她的手,神色冷淡,一步一步走到殿门口,并不回头。殿外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使得笼了一层微薄的光晕,美到极致,却也冷得让人不可靠近,就连声音亦是冰凉,宛若刀刃一般锋利划过,“从今往后,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湖阳公主像一只破碎了的琉璃美人,顷刻伏在地上,再也挪不动脚步,没有办法再追上前去。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转瞬淹没在厚实的锦绣红毯里面,没有丝毫痕迹,那痛苦似乎也跟着一起湮没了。
此时此刻,桓帝还在泛秀宫内陪着瑜妃,拣了她喜欢的话说,无非是些宜生男胎的喜兆之类。宫人们见主子高兴,也就跟着附和些吉利的话,满殿都是笑声言语,倒是少有的轻松活泛气氛。正在这当口,殿外跑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晕过去?”桓帝豁然起身,“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