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以为自己天生不爱撒娇,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也是盼着能够像七哥哥那样滚在母亲怀里,只是每每这种时刻,母亲都早已经抱住了七哥哥,要不然就是十妹妹,自己又怎么能上去争抢?那样的话,不是连听话懂事的好处也没有了。而后,又添了一个年幼的弟弟,因为小澜体弱多病、令人担心,母亲也就更加顾不上自己了。
等到登基称帝之后,君臣之别、礼法约束,弟弟妹妹都和自己渐渐疏远,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所谓天子君主,便真真正正的成了孤家寡人。
“皇帝哥哥——”云枝拉长了声调,不满道:“喂小兔啊,怎么走起神来了。”
“哦,好的。”桓帝醒神一笑,如今只有云枝年幼天真不怕自己,会真心的哭、真心的笑,没有多余的心思掺杂其中。朝堂中的明争暗斗,后宫里的百事烦心,无一不让自己感到厌烦疲倦,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心里才有片刻的平和安宁。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桓帝便带着云枝来到前厅,因为出宫已久,告辞道:“今日出来打扰姑姑,朕也该回去了。”
“怎么会打扰呢?”乐楹公主身上换了正式装束,朝皇帝笑道:“正好我也想去宫里一趟,就顺路跟着皇上一起去罢。”
“大哥哥!”桓帝还没答话,云枝已经一眼认出了晞白,“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跟皇帝哥哥一起过来的吗?”
晞白微笑,“是的。”
桓帝诧异道:“月儿你们认得?”
“当然啦!”云枝拉着桓帝的胳膊,仰起小脸道:“以前我走丢了的那次,就是这位大哥哥送我回来的。”
乐楹公主闻言也甚意外,“原来是你。”
桓帝笑道:“难怪小舅舅认得你,还那么客气。”
乐楹公主不知事情原委,云枝也嚷嚷着问是什么事,候全便解释了一回,晞白接话道:“刚才在刑部碰见云大将军,很是客气,还说让改天过来坐坐,没想到皇上今儿就想着过来,所以这么快就见着了。”
云枝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个,拍手道:“太好了,以后皇帝哥哥要经常过来,大哥哥也一起过来,就有人陪我玩了。”
乐楹公主笑斥,“行了,你少胡闹。”
桓帝不料状况如此热闹,——原来这名侍卫曾经救过云枝,心中的好感又添一份,更觉亲切,因此笑道:“走罢,一起进宫再说。”
晞白毕竟只是侍卫,进宫后便随着桓帝去了启元殿,云枝虽然不乐意,当着母亲也不敢太过任性胡闹。乐楹公主另有心事,吩咐宫人带着云枝去找湖阳公主,自己则抽身来到弘乐堂,与太后寒暄了两句坐下。
太后见她欲言又止,不禁笑问:“怎么了?跟大姑娘似的一样害羞。”
“不是害羞。”乐楹公主让双痕带人出去,方近身道:“只是有件特别蹊跷的事,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她叹气笑了笑,“皇嫂,你说怎么两个人会如此相似?”
“两个人?”太后不解,问道:“哪两个人?”
“说起来,皇嫂你可能都不相信。”乐楹公主一脸迷惑之色,“今儿皇上带着人来府里,其中有一个年轻侍卫,那模样——”自个儿摇了摇头,“真奇怪,那人的模样和先光帝爷……,哎,差不多就是一模一样罢。”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淡声微笑,“是么?”
“是啊。”乐楹公主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只是清瘦一些,穿得又是侍卫的服色,要真是换了龙袍,只怕皇嫂你也要吓住呢。”
太后心里犹如一池春水微澜,面对毫不知情的了因公主,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那名侍卫——,是叫做颜忻夜罢。”
乐楹公主奇道:“咦?皇嫂你也见过了。”
太后颔首,“见过。”
“像吧。”乐楹公主总算找到说话的人,笑道:“这话我都不敢跟别人说,也只能跟皇嫂你说说。太奇怪了,怎么能跟先光帝爷那么相似?”
——这件事情,早晚都要对乐楹公主挑明的。太后拨弄着手中茶盏,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刮擦声,最后决定就此直说,“他们本来就是父子,怎能不像?”
“什么?!”乐楹公主一脸不可置信,摇了摇头,“皇嫂,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太后语气平静,缓缓道:“敏珊你听我说,我这一生,只有一件事情瞒着你皇兄,实在是不能告诉他。”略顿了顿,“颜忻夜——,是先光帝和我的孩子。”
“……”乐楹公主怔了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太后轻抚着她的手,淡声道:“这件事情,云琅都还暂时不知道。”
“等等,我脑子实在太乱了。”乐楹公主连连舒气,不住摇头,“这——,这也太难让人相信了。”
太后苦笑道:“敏珊,我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云琅不知道——”乐楹公主自言自语,“难怪……,难怪他一直都没有说起。”静了片刻,“我还以为那人虽然救过月儿,又跟先光帝爷长得相似,都只是巧合……,我真是没有想到……”
“娘亲,姑母……”云枝的声音在外响起,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蝴蝶风筝,笑嘻嘻跑了进来,“你们瞧——,这只蝴蝶是我亲手画的,好看吧?等下送给皇帝哥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乐楹公主本来思绪混乱,让女儿这么一打断,倒是被拉回了现实,拉住她道:“皇帝哥哥在忙正事,你别过去捣乱。”
“才不是捣乱呢。”云枝嘟哝道:“刚才皇帝哥哥答应好的,等下会过来玩的。”
谁知乐楹公主还没来得及训斥,皇帝的御驾就真的过来了。桓帝进来请了安,朝云枝笑道:“怎么,想要放风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