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倒没有贾敏等人那么多的想法,这棋谱是胤祥离开扬州前和她下棋欠的一本,愿赌服输么。她才十岁,胤祥也不过十三而已,两个人之间顶多只有些淡淡的友谊,要谈别的还是想太多了。
她逗弟弟玩了一会,仔细地盘问了奶娘弟弟最近的起居琐事,这才回房去温习腊月前先生布置下的功课。虽然这位先生不久也要上京赶考了,但黛玉还是仔细地临了两贴灵飞经,心里对自己这几年来苦练出的一手漂亮字体很是满意。琴棋书画里,她最拿的出手的还是这手秀丽的好字。
见她临帖,水明便在一旁磨墨,等黛玉写好了,她帮着把宣纸拿到外头去晾,一边艳羡地咂嘴,水明的学问好,但在几个丫鬟里字不算出挑。
黛玉立在门边看她晾,倒被她逗得轻笑起来,正想吩咐她找些颜料来烤软了,吃完午饭自己再画几幅画,却听前院那边喧嚣起来,这还是穿越以来的第一次。她不由得挑起眉好奇地听了听动静。
前院传来了女人哭叫的声音,还有男子的呵斥声,女人的声音很陌生,但男声明显属于自己的父亲?就连水明都听出了,震惊地和黛玉交换了个眼色。
“走,随我到前院看看。”
黛玉当机立断地道,拉着水明就往前院赶,她的奶妈王嬷嬷本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此时不言不语也跟在黛玉身后,黛玉也不去管她。
到得前院,只见丫鬟婆子们乌压压站了一院子,都是屏息静气,贾敏坐在屋檐下的贵妃椅里,正静静地看着院中的丈夫。而林如海却气得涨红了脸,正提高声音斥责着跪在院中的一位少妇,那少妇披散着头发,静静地跪在林如海脚边,却是任他喝骂。
“小姐怎么来了?”林如海一眼看见,似乎火气更盛,转向旁边正要开口,贾敏忽然道,“老爷,她来了也好,让她也长长见识罢。女儿,到我这里来。”
黛玉不知出了什么事,看了那少妇一眼,倒是认出了那是父亲的屋里人宛如。她立刻知道此事她不好插嘴的,便安静地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听林如海继续对宛如发威。她父亲性子极好的,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背都微微颤抖起来了,声音也高得厉害。只听他气道,“你不说这孩子的爹也好,来人,把她拖出去打死!都欺太太好性儿!真是佛也有火!白杏!传家法!”
贾敏噗嗤一笑,黛玉也差点没笑出声来,林如海果然不是会发火的人,连骂人都骂不像样,白杏响亮地应了一声,冲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忙奔出院子,宛如静静地道,“三个月前,老爷去苏州前一夜,喝得多了……”
“住嘴!”林如海怒不可遏,抬脚就要踹过去,宛如忙要躲,林如海本又要放下脚的,见她要躲,心火更盛,竟是货真价实不分青红皂白地踹了上去。宛如低低叫了一声,弯身护住腹部,额头被踢个正着,当下仰身翻倒,额角一片泥污,原本清秀的面容显得有些可怖。
黛玉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暴力的场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十分不忍。贾敏也道,“老爷别气急了,她不值得,还是交予我罢。”
林如海踹了这一脚,心下也自悔失了风度,他本来也是发作给贾敏看的,免得晚上吃冷落,见贾敏发话,就坡下台,指着宛如道,“我不和你计较,有没有你心里自己清楚,看太太如何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