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与太子之间的争端,将军府还是不加入的为好。”苏北气得跳脚,“到时若是站错了队,岂不是连累无辜?”
“三哥,你近来越发多虑了。”几个月前还与她同仇敌忾来着,“自我与三皇子撕破脸皮那日起,将军府便只能站到太子这边,如今不过是提到明面上罢了。”
“那也不该将安远侯府牵扯进来!”
苏澜刻意将元鸠留下,其目的不言而喻。
“阿久自与我结交那日起便已被牵扯进来,侯府若是还保持中立,吃亏的还不是自己?”既不支持三皇子,也不支持太子,旁人只当侯府是墙头草,不到最后一刻不出声的,无论那个皇子成事了,都不会对侯府留情。
何况即便侯府选了三皇子,以她与元鸠的关系也定然得不到重视,倒不如她帮元鸠一把,干脆利落地选择太子。
元鸠点头,苏澜一片好心,她并非迂腐不化之人,也知晓若不是苏澜当机立断将她拖入太子阵营,总有一日侯府会败在她手上。
苏澜靠近苏北,使劲儿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下巴微乎其微地朝苏溪点了点。
元鸠对苏溪有意,若是二人成了,侯府自然必须与将军府同一阵营。她此举不过将往后的事提前些罢了。
苏溪自然瞧见了二人的动作,极不自然地瞪了苏北一眼,道:“好了,没什么事便回自己院子去。”
苏北无辜至极,瘪着嘴硬是拽着苏澜跑了。
于是……便只剩下元鸠与苏溪二人。
奶娘见苏澜出来了,抬腿便要往里走,苏澜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将她拦下:“哎呀嬷嬷,上回那个水晶玫瑰甜糕可好吃了,本郡主可是馋了许久,这回难得有了空闲,嬷嬷若是不给我做,我可不依。”
她嘟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摸摸肚子,大眼水汪汪地看着奶娘。
“什么甜糕?”苏北咽咽口水,双眼发光。
天知道他做出这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有多艰难,平日里他最是讨厌甜食。
奶娘有些挣扎:“可是……小姐还在里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是不太妥当的。若是传了出去,自家姑娘的名声可不保了。
“嬷嬷无需担忧。”苏澜朝青鱼使眼色,“青鱼进去瞧瞧,也不知二哥与阿久在聊些什么。”
青鱼沉默寡言,奶娘与清灵私下称她为“大冰块”,但凡有她的地方总觉有些阴寒。想来她候在一旁,小姐与苏二公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奶娘自觉稳妥,也不纠结了。苏澜在她眼中素来是个稳妥的,方才将他们这些下人打发出来,她亦是能猜到几分。
太子殿下身为嫡子,终是比庶出的名正言顺的。侯府选择太子这一方,想来老侯爷也是放心的。
青鱼一个闪身,晃到一旁闭目眼神去了。
不知苏溪与元鸠都说了些什么,等元鸠魂不守舍地回到澜院时,苏澜眼尖看到元鸠耳垂红的厉害。
想不到二哥平日看着是个谦谦君子,竟也学会调、戏姑娘了。苏澜扼腕叹息,莫不是跟隔壁那厮学坏了?
安阳郡主又生病了,整夜发烧梦魇,据说已瘦成了皮包骨头。听闻皇上派了好几位御医前往将军府诊治,却始终不见好转。前些时日还道郡主与皇上生了隔阂的人,此时无一不在庆幸幸而自己未曾落井下石。
苏北整日忧心忡忡的,连斗蛐蛐都没了兴致。安弘泽自责不已,还当苏澜是得知了他透露的消息方进宫受了惊吓,连着送了好几回的人参燕窝。
福公公受命前来探望,苏澜隔着帘子垂泪叹息,时不时发出一声哽咽。
“昔日舅舅待我是真真的好,可他到底也是利用了我。前些时日我一怒之下处置了梨香那丫头,怕是遭了报应了。昨夜梦到那丫头浑身是血来寻我报仇,说若不是我,她早该飞黄腾达了。”苏澜嘤嘤哭泣,悲痛欲绝,“徐贵妃如今也算得势,想来我也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倒免了再受她折磨。娘亲近日总说要来接我,到了那边便无病无痛了。”
“郡主莫说这些丧气话。”福公公心中亦不是滋味,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姑娘如今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说不得哪天便会去了。
太医可都说了,安阳郡主这病着实古怪得很,也不知是不是真中了邪。
“宫中有一处,那儿花该开了,团团簇簇的缠着秋千架子,往年我总是要去荡秋千儿的。”苏澜急喘两口气,帘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若是,咳咳咳若是我去了,那……那秋千咳咳咳……”
苏澜捂着胸口,几欲将肺咳出来。
如今寒风凛冽,哪儿来的花团锦簇。估摸着安阳郡主又是说胡话了。福公公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姑娘年纪轻轻,不久前方定了人家,但愿能熬过这一回罢。
自然又是一阵慌乱。
待福公公回宫复命后,苏澜埋头缩作一团,真可惜,这戏还未唱完便被打断,当真扫兴得很。
红枣将抹满姜汁的帕子放置一旁,忍不住打趣道:“郡主这回可是真的将福公公吓坏了,那杯热茶也算不辱使命了。”
苏澜干咳一声,方才话多了些,本想润润嗓子,却呛着了自己。
“也不知大哥哥从哪儿弄来的药,连太医都信以为真。”苏澜露出一双水濛濛的大眼,“再过几日,便该慢慢恢复了。”
如今她风头最盛,徐贵妃早该忍不住了,何况外人都当她病入膏肓,他日便是恢复了,也无多大精力应付危机。
当然,徐贵妃不过顺带。苏澜的目标是明帝,她是在明帝眼皮子底下受的委屈,如今又因此受惊重病,明帝自然对她愈加愧疚。苏澜要的便是这愧疚,好歹能保她一段时日安心放肆。
十一月初,京城早已寒风凛冽,苏澜“病情”有所缓解,却总不大能起身。明帝虽对外甥女甚为思念,却奈何太子生辰将至,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苏澜前世最是怕冷,早在十月便换成了厚厚的冬衣,房里也燃上了地龙,地上铺上褥子。若是不出门,倒也是暖洋洋的。
但大抵是前世有了阴影,只一跨出房门,苏澜便总恨不得将棉被一同裹上。对此她甚为忧虑,还曾万分期待的让莫非白去寻些冬暖夏凉的布料,最好是只穿一层便能挡住凛冽寒风。
莫非白哭笑不得,他自问见多识广,却对苏澜所说地布料一无所知,想来是他的宝贝着实冻傻了。
苏东托人捎回的皮子被红枣缝成一件斗篷,火红的狐狸皮子滚边,上头绣了一簇一簇的牡丹,苏澜皮肤白皙,披着斗篷看着妍丽贵气得很。
再过几日便是太子生辰。苏溪苏北忙着备礼,苏澜懒得理这档子破事,总归她是不去的,苏溪自然会替她备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