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咕嘟咕嘟的药汤从沸腾变成冷如寒冰,司马一直坐在里面没有动。
杨子贤一面扎针一面叹气,冷汗从额头顺着眉毛流下。
夜色已深,从青天到黑夜,司马的背上的银针也渐渐有了燎原之势。旧伤新痕,层层叠叠,白皙的脊背犹如底盘,被刀剑肆意涂画着。
扎完最后一根针,他终于停了下来,吁了一口气:还好之前你先用了一贯的护心丹。不然这背上的蛊虫都快长成型,那时候,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力了。”
“谢谢先生。”司马的声音嘶哑,态度恭谨。
杨子贤温和道:“你如果能好好休息上半月,生龙活虎的走出去就算是对老夫今日的最大谢意了。”
司马微微牵动嘴角:“定当遵命。”
杨子贤的手已经顺着他的经脉摸到了他的手腕,那上面是两道刺目的疤痕,深刻的程度,让人毫不怀疑曾经割断过所有经脉。
他的手指搭上脉搏,司马的脉动微微快了些。
“你的经脉曾经断过,虽然经过处理,但是衔接却是有所纰漏,是否常常觉得手腕虚浮无力,若是强行用力,便会全身如群蚁啃噬——”
司马点头。
“对这样钝器的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如果你未来是还想要弯弓拿刀,那得受点苦头。”
“只要能治,悉听先生安排。”
“不急,等到一贯的药引送来,那时候,先去了毒根,再作打算便是。”
“先生说这药引甚为难寻,可否告知,如果在大都,那里还有些能听使唤的人。”
杨子贤看了他一眼,问道:“这倒是不必了。你可知道自己所中何毒?”
“销骨噬魂散。”
“此药恶毒至极,毁人不倦,先前老夫同你讲过,即使毒素已清,但是对身体的一些伤害却是不可逆转的。容易早夭。至于解毒的药引,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
司马沉吟,缓缓问道:“我还有多久可活?”
杨子贤眼中显出几分怜悯:“如果没有找到我给你药单上最后一味药。不过,五年。”
司马先是一愣,忽的一笑:“足矣。”
这时候,药童进来通报:“夫子,外面有人想见见司马先生。”
杨子贤回头看司马,他问童子:“是谁?”
药童回答:“是一个自称阿恒的公子。”
司马的神色先是一面淡淡的喜悦,然后忽的有几分沉默,他看着那黑沉沉的窗外,最后说:“请告诉这位公子,我现在正在治疗,不便相见。”
药童得了回话,正要出门,他又加了一句:“告诉他,我已无大碍。”
杨子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夫人今日新收了一个徒弟,便是这个阿恒。生的倒是绮年玉貌,端丽无双。”
司马没说话,只是看着药汤里面的倒影。
杨子贤便宽慰道:“虽说我那个徒儿也是一表人才,对她青眼有加。但是司马先生并非没有胜算,为何现在就鸣金收兵,言败甚早吧。”
司马抬起头,一双眸子波澜不惊:“先生误会。”
“哦?”
“我不想她进来见面,不是别的,只是不想她看到我背上如此骇人的样子,惊扰今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