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华恍然,好在有她提这事,否则明日他犟起来,真会将许知县看做是小人了。不管许知县会不会送银子,由她一说,自己也放下这事,不去想了。
翌日傍晚,谢崇华便去镇上赴宴。先顺路去找好友,再跟他一起过去。今年八月就要应对秋闱,两人碰面的次数少了许多,哪怕是见面,也多是一起钻研学业,少说闲话。无形之中,那吊儿郎当的好友,也不知不觉中变得十分有担当。
谢崇华自认是比不过好友聪慧的,盼着自己能高中的同时,也盼着好友能高中,一起衣锦还乡,一起同朝为官,一起前程锦绣。
走到八字街,平时热闹的街道,今日更是热闹,甚至是喧嚣得有些吵闹。他抬头往那看去,见路上人并不多,倒是都围在一处位置。那方向,似乎正是好友家中。下意识的心头微沉,疾步往前走去,挤进人群,这一瞧,果真是陆家。
铁铺前的火还在烧着,但却不见陆老爹,也不见陆大娘。陆家人一个也不见,而围在外头的人指指点点,听不出个缘故来。更加渗人的是,地上还有半干的血迹,触目惊心。
正担忧讶异,他瞧见陆家邻居,急忙上前问她。那人认得他,又急又叹,拉着他进自己家中。
见邻人如此,谢崇华心里更是忐忑。一进屋,就见陆芷坐在长凳那,直愣愣的发呆,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在发抖。
许是听见脚步声熟悉,陆芷抬头看去,见了谢崇华,又哭出声来,扑他怀里去,“谢哥哥……我爹被人打死了。”
谢崇华如遭天雷,差点站不住。那妇人忙说道,“没死没死,阿芷你不要胡说。”
陆芷只是哭,哭得气都快抽不上,“他们说爹爹活不了了,快死了。娘和大哥被抓到牢里去了,不要我了。”
谢崇华抱着她拍背安抚,额上背上已渗出冷汗,忙问邻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也随之落泪,说道,“方才有个醉汉过来,说要买把刀。陆老爹拿了给他瞧,那人不付钱便要走。陆老爹上前拦他,生了口角,那丧尽天良的畜生,竟、竟拿刀砍人。陆大娘闻声出来,也急红了眼,拎了锄头就去拦那人。许是刺了要害,那人就这么死了。陆老爹被送去了医馆,陆大娘被抓去了衙门,正禹回来后也赶去了那,现在还没回来。”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谢崇华心口一闷,紧抱着陆芷,手也禁不住的发抖,颤声,“阿芷不哭,没事。”他强打精神,脸色却是煞白,“那两个孩子呢?”
“还在学堂没回来。”
“陆大娘在哪个医馆?”
“你丈人那。”
“劳烦大婶等正行正尚回来,帮忙照看。我先去医馆,等会再来接他们。”
谢崇华要将陆芷交给她照看,陆芷却已吓傻,怎么都不肯松开这亲如兄长的人。五岁的孩子并不算重,便干脆带着她一起过去。料想陆老爹受了重伤肯定是安置在里院房间,不会让陆芷瞧见。赶到仁心堂,他将在半路上哭累得睡过去的陆芷交给学徒,便往里头走去。行了十几步,就见廊道上站了一人。
谢崇意闻声看去,脸色十分凝重。
谢崇华的脚步又快又沉重,走上前问道,“陆老爹在里头?”
谢崇意微微点头,声音像是从喉中艰难挤出,“……还是让五哥他们赶紧回来,见见陆大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