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拌了一点糖的水进了嘴里,清甜无比。齐妙咽了好几口,还想再喝,却见那碗离了视线内。她扁嘴,“没喝够。”
谢崇华给她抹去嘴边的水渍,看着躺身不能动弹的她,眸光不定,若有所思。
齐妙也看着他,想伸手抹平他额上紧拧的皱纹,可手骨摔折,动不了。她看着他,眼微红,像是被眼泪浸泡过,可又像是强忍了下去,看得她的心也跟着疼,却不敢当面安慰,怕他难堪。
许久他才开口,“母亲和岳母都想我们分开。”
齐妙明眸微动,“我不想。”她咬牙,“你想?你要我们变成第二个姐和五哥吗?”
谢崇华握住她的手,那手上还留有腾条汁液的痕迹。他欢喜她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细嫩的手出现过这些。嫁给他半个月不到,就受了这么多苦。
齐妙见他神情复杂,知他心里难受,低声,“你说过要对我好的,现在才十天,你就不要我了。”
“要,怎会不要,怎敢不要。”谢崇华握着她的手,目光柔柔定定,“你不想分,就没有会分开的一日。”
他的心是有动摇的,每每见她受苦,就觉得对不起她。可现在明白她的心意,他也没有理由再动摇了。
齐妙眸中微微带泪,鼻子又酸了,转而笑道,“你不要内疚,其实摔了挺好的,因为我可以偷懒了。”
“不要说傻话,快点好起来。”
齐妙嘟囔,“不要,躺着挺好的。”
谢崇华摸摸她的额头,将发拨开,语气轻轻,“寒冬将至,墨要结冰了,我还等着你给我研磨。”
齐妙微怔,谁说他不会说情话,这就是最好的情话了。她“嗯”了一声,再不说傻气的话。
因齐妙伤及筋骨,没有回夫家,而是送到齐家,以便照看。有人在那里日夜守着,谢崇华也放心。沈秀十分不愿,被儿子劝出门还说道,“都是我们谢家的人了,又不愿和离,那就得住夫家,哪有住娘家的。让别人知道,定会说我们无能。”
“如今妙妙的病重要,其它的顾不了了。”谢崇华知道母亲方才气的不轻,又安抚了许久,可母亲仍旧是不悦。
一会有马车追来,停在一旁,车夫说道,“老爷让小的送您们回去。”
沈秀冷脸道,“不必了,坐不起。”
车夫一时难堪,谢崇华温声道,“我们走路回去就好,还得去摊子那收拾东西,劳烦大叔和我岳父说一声,谢他好意。”
车夫只好离去,沈秀默不作声。和儿子到了画摊前,收拾好东西送去亲戚仓库那,这才回家。
谢崇华见母亲发藏银白丝线,脸被日头晒得黝黑,手上也满铺褶皱,指甲上还有泥,颇为难受,“娘,你不是说今日不做活,只去开开水路么?怎么又去锄地了。”
沈秀说道,“突然想到番薯该收了,就顺路过去。”
“您是不想我搭把手,才支走我的吧。”
“说了是顺路,是顺路。”
谢崇华顺从应了一声,又道,“天色还早,等会我去地里干活,稻子该收了,菜地里的草也该拔了吧。”
沈秀说道,“你好好去念书,不要想着干活。你爹说的没错,惟有读书高,你出人头地了,就不会被人说配不起齐家八姑娘。你要争气,要做大官。”
她念念叨叨着,将这几年忍着的话都说了。说着便觉委屈,想到丈夫死后自己受的苦,想到还没有身孕的大女儿,还有气人的亲家,就落了泪。
南方的十月还不用穿太厚的衣裳,无雪无雨,是农忙的好天气。
谢崇华每天早出晚归,收稻子收花生,每晚从地里回来,怕岳母嫌弃,便洗完澡才徒步去镇上,看看齐妙和她说会话才能安心回去。接连大半个月,农忙完了,齐妙的伤也好了。
想到明早就能和丈夫回家,齐妙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不用他再来回奔波了。齐夫人见她欢喜,坐在凳上直直盯她折叠衣裳。齐妙抬着俏眼看她,“娘,今晚你在这陪我睡吧,不要回房了,我想跟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