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从齐家领命出来,心里纳闷得不行,怎么都想不通老爷怎么就铁了心要把八姑娘嫁给那种人家。暗暗轻笑一声,早知道老爷这样糊涂,他就不让自己的儿子娶媳妇,跟老爷提亲了。指不定他念在自己伺候了齐家二十年的份上,会点头答应。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愁一下夫人回来后怎么跟她禀报吧。他想支使小厮去,老爷不乐意,说万一谢家以为他是戏耍他们的怎么办,无法,唯有自己去。
从这里去榕树村还得走一段路,等到了村口,也没想出法子。见村口有人在树下纳凉吸烟,裤腿卷起,脚上还有已经干了的泥,也不知道洗洗,十分脏乱,看着惹人嫌。
正迟疑要不要上前问路,那几个汉子先瞧见了他,见他身上穿的是锦缎,面相宽厚,隐有富贵,敲敲烟杆问道,“可是找人来的?”
管家问道,“请问那谢崇华,谢家公子住在何处?”
有人往远处指了指,“你走到村子尽头,门最破旧的那家就是了。”
“多谢。”
房屋遮挡了视线,一眼还看不见尽头,管家抹去额上汗珠,心里叫苦地往那边走去。他刚走,那几人就聊开了。
“那人像个老爷吧,衣服挺好的。”
“像个什么,我看是哪个大户人家体面的下人吧,真要是老爷就该坐轿来了。”
“也对。不过他找谢家二小子干嘛?”
“谁知道呢。”
管家虽然是齐家下人,但出生在镇上贫寒人家家中,也不是农村出身,头上烈日,走在这七拐八拐不成形又窄小的路上,苦不堪言。一路还得心惊胆战地提防那土狗扑咬,好在狗只是吠人威胁,并没有真的扑上前来。
因地形略复杂,见着岔路口就拦人问那谢崇华住何处。村子并不大,问了五六人后,东传西传,很快村子就传开了,有些还传的十分离谱“谢家二小子要被人请去做官了”“不是不是,是要请去大户人家那做先生”“我可是亲眼瞧见了,是来谢他救命之恩,抬了一箱金银来的”……
饶是村子将事情传得乱七八糟,还在家中的谢崇华全然不知。
管家总算是找到那最破旧的门了,敲敲大门,一会才见个妇人开门,他问道,“这位嫂子,这里可是谢崇华,谢公子的家?”
沈秀先是打量他两眼,面生,没见过。但儿子在家,也不怕他乱闯,“是,我是他娘。”
管家松了一气,“在下是仁心堂齐家的管家,姓莫。今日老爷托我来寻谢公子和谢夫人商议一件事,请问谢公子可在家?”
找自己的儿子就算了,竟还要找自己。沈秀心中莫名,请他进来,又回头唤儿子。
管家稍稍看了看这院子,并不是那种花园前院,而是农户家典型的院子。栽种了葫芦架子,还有鸡圈。再往前有一口水井,临近水井的房间从窗户烟熏的痕迹来看,是厨房。左边就是房间,也没有正式的大厅。一眼就能把这个家尽收眼底了。
他不动声色站着,突然听见那口水井传来应答声,吓了他一跳。沈秀说道,“今年不是大旱吗,井里没多少水,就准备挖深点。”
管家笑笑,“原来如此。”
谢崇华不知谁来找自己,顺着梯子上来,半身都湿漉漉,衣服上都是掘井时沾上的泥。井里狭小,稍微没留意,就会刮到石壁的苔藓。脸上胳膊上都蹭有青色,哪里还看得出半点俊朗模样。
从井口出来,谢崇华见到来人,颇为意外,“莫管家。”
面对未来姑爷,哪怕是歪瓜裂枣莫管家也得对着他笑,也就不能嫌他脏了,上前作揖恭敬说道,“谢公子好眼力,小的今日来,是受老爷嘱咐,可否请您和您母亲放下手中活计,听听这要事?”
沈秀泡了茶出来,听见这话,更觉奇怪,到底来寻他们作甚?仁心堂在镇上可是无人不知,是数一数二有名气的富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