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华拧了拧眉头,“王爷,到底不是自己的兵,难以驯服。而且如今四面八方都有人投靠,如今若不整治,日后更难收他们这些野马。就算是有十万的兵,不能好好为我所用,最后也只会添乱,还会影响士气。”
许广也道,“我也这样以为,那人如今还没有收了野心,从他对谢大人的态度就可看出来。连王爷的义弟都不放在眼里,对王爷也不过是表面客气,我想,他是想借王爷羽翼庇佑他壮大军队,时机成熟,他迟早会走。”
永王点头说道,“本王也知道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迟早是要外逃的。只是如今利安刚定,他率众前来,我们若和他翻脸,他恼羞成怒转而攻打我们,最后也不过是斗得两败俱伤。”
一时没有想到好的法子,又因还有其他要事要处理,准备明日起兵一事,便暂且搁下。
到了半夜,谢崇华收到赵守备快马加鞭赶到的口信,说王妃他们将要进城,他也顾不得休息,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又问府衙的人,“我五哥还没回来吗?”
“徐二爷还在利安商行办事,说今晚不回来。”
谢崇华明了。打仗要钱,陆五哥又不喜军营,更不想要职务,便安心赚他的钱去了。他忙了半宿才睡下,陆五哥也是如今还不得空回来。这会听见妻儿已来,睡意全无。
到了大门口,见许广出来,好奇问道,“许通判还没成家立业,要去接谁?”
许广笑道,“我挂念玉儿侄女了,不成么?”
谢崇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见永王没来,那定是代永王去接王妃他们的。
许广正要问他要不要去找辆马车来,就见他一跃上马,稳稳坐在马鞍之上,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他也吃惊,“谢大人会骑马?儿时学的吧,姿势可不像刚学之人。”
“以前家贫,连鬃毛都没碰过。”谢崇华将马鞭扔给他,“快上去,接人。”
许广接了马鞭,跨鞍坐下,又问,“那你何时学的?”
“在太平县做知县,乡镇偶尔有急案,让人抬过去太慢,自己跑过去太累,后来问了赵押司,他便让我学骑马。那时倒没学得怎么好,每日太忙,只是会骑。再后来丁忧在家,才认真学了。”
许广这才解了疑惑,笑道,“倒不知道你有什么不会的。”
谢崇华说道,“还真有一件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
“什么?”
“细胳膊细腿的,打不了绣花拳。”
许广明白他是自嘲自己是个弱书生不会武功,也是反讽白日那些将军问他会不会骑马的事,朗声大笑,“改日让他们瞧瞧谢大人白面书生变铁面阎王的时候吧。”
谢崇华本已起鞭,闻言倒是若有所思,一会笑笑,“我知道要怎么对付那些跋扈将军了。”
许广忙问道,“谢大人有何计策?”
正等着他说的许广却见他拿了马鞭高扬,骏马长啸,就见他骑马走了。
“先去将我妻儿接回来再说。”
许广心里急得很,可他如今不说的,肯定也不急着施行。唯有跟在后头骑马同去,接他们进城。
此时三家妇孺,已在利安城外半里。下人在马车外面低语一声马上就要进城,睡得昏昏沉沉的齐妙就醒了过来,摸摸伏在她膝头睡的小女儿,又看看车厢内倚着嬷嬷睡得东倒西歪的女儿儿子,探身将被褥提上,盖住那小身板。
撩开窗帘往外看,月光顷刻从小窗口照入,映得车内更是亮堂,如满铺白雪。月光静谧安宁,也让齐妙心中安宁。
马蹄声响在夜里听得十分清晰,已赶到城门的谢崇华探头往那看去,远远看见一行队伍往这赶来。虽然看不清,但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他的家人在。他盯看着前面,平静的脸上神情已变得急切,这模样是许广没见过的。
他更是肯定,像谢崇华这样的人,哪怕皇位在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孙韬心中的秤砣全在国上面,谢崇华心里同样有一个秤砣,是全在家上面。心里无端觉得,某种时候,永王比不过谢崇华。若要他选,他好像更想过后者这样的日子。有家有妻,儿女双全,好似十分美好。
真是糟糕,一瞬间他竟想找个好姑娘成家生娃了!
他晃晃脑袋,此念不能起,此念不能起。等真成了家,定不是他所看见的这样,世上多少家宅鸡飞狗跳的事,他决不能被迷惑了。
胡思乱想之际,那马车已到前面。
月色之下,只见为首马车上,有个妙人从车上弯身出来,还没等下人拿了马凳让她下来,就见谢崇华朝她伸手。那妙人嫣然一笑,也不顾众人在旁,倾身落下,被他抱了下来。脚才落地,就见男子在她额上重落一吻,视旁人为无物。
看得许广对月长叹。
谢崇华抱着齐妙,都不愿松手了,难得局势安定,可以得这温存,实在不想顾及旁人感受,反正都已有三个孩子,他们说不了他们伤风败俗。
齐妙到底是女子,将他手松开,笑看他,“我要是说你瘦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谎话?”
谢崇华笑道,“不会,我等会就去买两斤肉来吃了,补回来给你瞧。”
“都半夜了,吃了要睡不着的。”
“也不想睡了,想跟你说说话。”要不是那队伍还在等着,他是真想单独和她彻夜长谈的,“上马车吧,一会就到家了。”
“嗯。”
齐妙应声,回了马车。谢崇华也弯身上去,对许广说道,“我的马就劳烦你牵了。”
许广抿紧唇线,说道,“不牵。”
谢崇华恍然,“原来许通判也有妻女要陪。”
许广顿感心有重锤敲来,愤而将他的马牵过,回头他就去找个好姑娘,成家!生娃!让别人给他牵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