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嫦娥好奇接过,与她熟识的人不多,这是谁送的?盒子做工精细,雕纹是一株昌盛百合,攀爬盒面。刑嬷嬷将随同送来的钥匙递给她,谢嫦娥打开锁头,只见里面放着一张锦缎包裹的东西,拿在手上十分轻巧。
齐妙笑道,“裹得真好。”
谢嫦娥打开一瞧,先入眼底的,竟是一封休书。她愣神片刻,奇妙也瞧见了。再看下面两张,更是惊诧,“常家竟然不要青青了。”
常家嫌恶她她不意外,休了也不意外,可连女儿也不要了,就当真奇怪了。
齐妙皱眉,“依照常家人的脾气,怎会休妻?”按了常理来说,难道不是恨得牙痒,将姐姐捉回去痛打么?更何况青青为什么也会被丢弃?难道常家发生了什么事?她忽然想起陆正禹之前的来信——
常家事毕……
原来这四个字,便是指这个。如此一来,陆五哥就能光明正大迎娶姐姐了。齐妙又是欣喜,又是迟疑,此事要不要告诉姐姐?
谢嫦娥见她神色异样,猜出一二来,“是弟弟又出面了吗?这次又许了常家什么好处?”
“二郎要整治常家都来不及,怎么会给他们甜头。”齐妙想想还是跟她说得好,“是陆五哥出手了,他要来接你。”
谢嫦娥愣神。
过了两日,谢嫦娥陆续收到鹿州故友的来信,都是一些平日赴宴喝酒,地位相当的妇人,并没有什么深的交情。可是这些信却像是约好了,一日五六封,都在嘱咐她不要离开弟弟家,免得被个糟老头抢走。还有大骂常宋渣滓不是人的,还有让她好好过日子的。
瞧了二十几封,她这才将讯息拼凑到一块——常家做生意被人坑惨了,债台高筑,常老爷常夫人病倒,常宋不知所踪。常宋消失之前,休了她,然后将她和女儿一起卖给个古稀老者。
理顺这些,让谢嫦娥哭笑不得,这常宋,简直不是人。为了钱竟将她卖了,还把自己的女儿卖了,这就可以解释那檀木盒子里的三样东西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买主会来捉自己?
她当然不可能就范,更不会将女儿交出去的。而且两人都还是太平县的人,户籍在那,没有人能卖了她们。
如今她像是恢复了自由身,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事。
在囚笼十年,如今突然去了枷锁,却……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觉得轻松痛快,光是躺着,就很舒服了。躺了半天,她忽然想起来,陆正禹要来接自己?无声无息消失五年,为什么还回来。
他来接自己?那青青呢?
她蹙眉优思,刚安下的心,又高悬紧揪。如果跟他说青青是他的女儿,他会不会信?不信的话,那会不会对青青好?
她长叹,叹得旁边熟睡的常青都被吵醒了。她微微睁眼看着母亲,没有惊扰她。只是觉得娘这几天很开心,可是现在又不开心了。她往母亲身边靠了靠,额头倚着胳膊,又合了眼。
头上有手轻抚,常青没有睁眼,只是搂着娘亲的胳膊。她真希望,能在舅舅家一直住下去,这样就不用看见母亲总被父亲责骂。娘亲还是笑起来好看的,不想再看见她皱眉叹气。
谢崇华刚下衙门,就有人唤他,跑到跟前说道,“谢大人,我们公子想见您,姓徐。”
认识的人中也唯有那鹤州徐家了,谢崇华问道,“出海回来了?”
“刚刚回来。”
他更是笃定就是好友。知道姐姐在家,约他外面见,他也明白,“我先回去换个常服。”
“小的在这等您。”
谢崇华回到家中,齐妙正在屋里,见他进来就换衣服,笑问,“莫不是又去看水利弄脏衣服要换了?”
“五哥在外头等我。”
齐妙微顿,“终于回来了。”
谢崇华笑道,“五哥定是要跟我这未来小舅子提亲的。”
齐妙却另有忧思,“可是青青怎么办?你定要跟五哥提青青的事,姐姐那样疼女儿,五哥不要青青,姐姐就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二郎……当年的事……”
谢崇华听出她提的是青青到底是不是五哥的孩子的事,微微蹙眉,“这倒不好说,大概也只有姐姐心里清楚。她不说,我贸然去提,就等于要将当年的事翻出来,姐姐性子犟,若一个想不开,觉得违背伦理,再无颜面见我怎么办?到时候不嫁五哥,也不留娘家,她们母女要去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