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还在屋里清点东西,她这两天已经将大部分嫁妆不容易带走的都拿去卖了,得了不少银子。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姑娘家平日喜欢买的,绸缎布匹,还有珠宝首饰,这些她也不打算卖了。
谢崇华进来见她还在看清单,屋内垒着四个大箱子,书架上的书也都空了,跟掏了芯似的空壳般。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就要离开,倒有些感叹。
“二郎。”
齐妙一唤他,谢崇华就过去了,却见她背向自己,“脖子疼。”
他笑笑,坐在后面伸手给她揉脖子,“这几天总是低头算账的缘故么?有多疼,刚才怎么不让岳父看看。”
“没多疼。”齐妙往后一倒,就倒进他怀中,惬意无比,“你这几天都不乐意疼我了。”
谢崇华抱着她,诧异问道,“我还疼得不够么?”
“不够,你都疼玉儿去了。如今生一个都这样,以后再生可怎么办?”齐妙刚梳洗完,长发披肩,恰好齐腰。她捋了一撮卷着玩,又挪了个舒服位置。
谢崇华知道她在说笑,身为母亲又怎会吃女儿的醋,不过是在跟他撒娇罢了。他低头问道,“这么疼还愿意生么?”
齐妙笑笑,“给你生,生十个都愿意。”
谢崇华重重在她嘴上亲了一口,“那现在就来生吧。”不等她应声,已侧身将她压下。
翌日一早,两人起身稍晚,想着也没事可做,反正女儿也有奶娘照顾,就没急着起来。等起床后,真的是日晒三竿了。
谢崇华先去洗漱,走到井边打水,见母亲正好进来,问了安,可母亲像没瞧见他,脸色沉闷进了厨房。他又唤了一声,仍是不回头。忙跟进厨房,“娘。”
沈秀这才抬头,看着他却神色淡漠,“什么?”
谢崇华微微皱眉,“娘可是碰见什么烦心事了?”
沈秀有些气恼看他,又忍下了,去拿了锅洗刷,“没有。”
这分明是有事,他哪里敢懈怠,“可是有谁欺负您了,儿子为您出头。”
沈秀忍不住重放铁锅,盯着他瞧,“如果那人是你,你怎么出头?用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吗?”
谢崇华一愣,不知母亲为何这样气愤,忙跪下说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沈秀见儿子朝自己下跪,心又软了,“你弟弟跟娘说了,他说你要他留在仁心堂,他也答应了。可是你岳父都说了让他去太平县,学的也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你怎么就不肯?娘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没几年可活,你却要娘和亲儿子分开。反正内衙屋子大房间多,匀一间给你弟弟怎么就不行了?又不是娶媳妇生了孩子还要赖着你,你弟还没成亲,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忍心要他和娘分开?”
谢崇华这才知道母亲气什么,“娘,儿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谢崇华语塞,当初怕母亲伤心,兄弟二人一直瞒着母亲温洞主的所为,而今又怎么能提。
沈秀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是不痛快,“娘知道了,你出息了,长大了,就想顾着你弟弟,也不要他了。那娘也不走,就留在这,你和妙妙玉儿去吧,娘和你弟不给你添堵,就住在这茅草屋里,我们娘俩过活,不要你养。”
这话简直比戳了心窝子还要狠,谢崇华更是着急,“娘,儿子绝对没这个意思。”
“那你为何不要你弟弟跟着去?”
谢崇华语顿,沈秀也不理睬他,锅都没洗干净就进厨房去。
齐妙闻声出来,忙拉起丈夫。谢崇华知道弟弟是故意的,否则以弟弟的脑袋瓜子怎么可能直接说是自己不让他去的,分明是有意为之。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让他去。
齐妙问得缘由,倒是有想法,“三弟心里有一口气下不去,如果强行不让他去,反倒更容易出事。而且你留他在这,母亲不顺心,你瞧不见他,管不了他,更怕他走歪路。一起去了太平县,同住一宅,时刻能看着,倒也不算坏事。”
话说得在理,谢崇华仔细思量,也觉与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弟弟乱来,不如亲眼看着管教。这样一来,母亲也不会说气话了。想通了后,又去母亲房里请罪,说要带弟弟一起去,沈秀面色这才好转,原谅了他。
又过一日,一家人收拾好了细软,往太平县赴任去了。
六月酷热,远处日头毒辣,看得人都不想外出。常宋搂着爱妾在屋里说着情话,吃着西瓜,好不惬意。还没惬意多久,下人就过来请他,“老爷让少爷去玉器铺子一趟,要您算账。”
常宋不想动,不耐烦道,“天这么热,出门会死人的,不去。”
下人为难道,“老爷说了……您要是不去,他就亲自回来请,带、带上棍子……”
常宋最怕的就是他那脾气暴躁不讲理的爹,家里都这么多钱了,怎么还跑来跑去赚钱,多累。他又磨蹭了好一会,才起身下地。巧姨娘娇嗔道,“那大郎什么时候回来?”
“那账本看得人眼花,每次去不都要花一天时间。”
“那妾身今日做什么好?大郎不在身边,也没事可做了。”
常宋捏捏她的脸,哄道,“给你银子去街上走走,喜欢什么买什么。”
巧姨娘撇嘴,“天热,不想出去,您又不陪着,买什么都没兴致。”
这甜话极大满足了常宋身为男子的心,被哄得十分高兴。巧姨娘一会才轻叹,“算了,妾身不想大郎为难,去街上走走打发时日吧。”
常宋就怕她闷着,给了她钱袋让她去花,这才离家。
不一会那去送他出门的婢女碧绿跑回来,跟巧姨娘说道,“少爷出门了。”
巧姨娘懒懒瞧了她一眼,说道,“你跟我出去,其他人就不要跟了。”走时她又看了看被奶娘抱着的儿子,眉眼真是好看极了。果然爹娘长得好孩子也会长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