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穿着这衣服跟穿着芒刺般,浑身不舒服,但也比换上新的好,便推辞不用,说道,“不用,等会巧姨娘回来,也是要再换过的。”
常夫人笑僵脸上,回头就说道,“管家,去将四姨娘捉回来!好好给老太太道个歉。”她又转而赔笑道,“她年纪小,不懂事,您老也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秀本想讽刺她都当娘了还年纪小,这才是笑话吧。只是总给亲家母脸色看,倒是给女儿添堵。反正状已经告了,还是不要闹得太僵得好,就作罢了。
常老爷常夫人说着好话,又让人去备一桌酒菜,十分客气热情。一时让沈秀有些飘然。用过饭后,沈秀说要回去,常家特地让马车送她走,更让她心头没了气,舒舒服服回家去了。
那巧姨娘也不知逛去了什么地方,管家找了两个时辰才找着她。押到大堂,常夫人赏了她五杖,痛得她直喊。
晚上常宋回来,直接去了巧姨娘屋里,可谁想竟吃了个闭门关,里头女声尖锐痛喊,“贱妾伺候不起你们常家,让我死了去,省得我们娘俩再受人欺负!”
常宋大惊,这才问下人发生何事。巧姨娘早就跟下人通过气,让他们将全部过错都加在谢嫦娥头上,下人便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常宋听后,怒得直奔回主卧,抬腿就将门踹了,惊得谢嫦娥怀里的孩子嚎啕大哭,更惹得常宋心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娘一样,以后一定是个搅家精。”
谢嫦娥好不诧异,捂住女儿的耳朵气道,“大郎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骂我就好,怎么连女儿也骂。”
常宋伸手戳她脑袋,“就是骂,就是骂你这做娘的。你以为做了我的妻子了不起,就连我疼的妾侍都不当人了,打狗还看主人,你再放肆,我就将你休了,送回娘家去。”
谢嫦娥咬了咬唇,任他戳,任他骂。常宋拿了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揍她,吓得魏嬷嬷赶紧拦住他,“少爷这可使不得,您的小舅子是进士了,要做官了。”
常宋一顿,这才放下掸子,可就是不愿给好脸色,“休想我再进这大门一步!”
谢嫦娥巴不得他不要再进来,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自从生了女儿,她也真对这男人死心了。什么愧疚,什么自责,好似通通没有了。她紧紧抱着女儿,忽然想,若是再让巧姨娘放肆下去,自己和女儿在常家,只怕要受尽欺负。弟弟再怎么厉害,也不便插手姐姐的家事。
想着,为了女儿日后能安稳不被欺负,素日平静无波澜的眼底,已渐起冷意。
谢崇华在六月初才回到元德镇,头上烈日高照,赶着马车都能觉有火炉罩在头顶上,晒得他的脸都少了几分白净。只是心情愉悦,赶路将近一个月,也没有瘦多少。
因是独自一人回来,没有惊扰官府,镇上认得他的人又不多,因此赶车进镇,也没被认出来。直到进了自小长大的村子,那贺喜的人几乎将去路都挡住了。一一道谢,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自己家里的巷子。这才长吁一气。
他跳下马车,将陆芷抱下来,牵着她往里走。脚步声刚进家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犬吠,他笑了笑,果真是离家久了,连听见自家狗叫都觉得亲切。他推了推门,门在里头拴着锁上了,那家里是有人在的。
狗叫得太厉害太急,齐妙午睡惊醒,好在女儿酣睡着,并没有醒。她轻步下地,以为又是什么从未听过,甚至在她成亲时都没来过的七大姑八大婆来贺喜了。将孩子交给刑嬷嬷让她带到后面小屋里睡,免得太吵又将她吵醒。
“白菜别喊。”
白菜立刻停了声,摆尾跟在一旁。齐妙见它还跟着,倒奇怪了。平日有陌生人来,它倒不是这样的。满腹疑惑打开门,那人比她个头高许多,抬脸看去,这一看,正是朝思暮想的人,眼一湿,便扑在他怀中,声音已然哽咽,“二郎。”
谢崇华单手搂着她,想来已离别半年,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触,在她净白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妙妙。”
还没来得及修剪的青渣子扎得齐妙蓦地一痒,不由笑笑,喜极而泣的泪差点跟着滚落,抬手抹了眼角的泪,这才仔细瞧他。摸摸他的下巴,“我给你修胡子。”
谢崇华握了她的手,已舍不得放开。明明知道不会再长久别离,可就是不想松手了。
陆芷仰头看着他俩,她果然是个子太矮,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齐妙好一会才发现他背后还跟着个小人儿,好奇探头看去,这一看惊讶道,“阿芷?”
她忙蹲身看她,陆芷见她来瞧,身子一转,转到谢崇华另一边去了,就是不让她瞧。
谢崇华说道,“阿芷受了些刺激,不记得一些事,也不大记得人了,怕生。”
齐妙一听,这才收了要摸她脑袋的手,“找到了就好。”
算起来陆芷并没有失踪太久,她年纪还小,在安定的家生活久了,慢慢就会遗忘幼时经历过的痛楚吧。齐妙这样想着,也为陆家高兴。边和他进去边问道,“可有告诉五哥?”
谢崇华叹道,“我回来前,亲自去了一趟徐家,可是五哥在三个月前就走了,不知所踪。”
齐妙皱了皱眉,“你走后五哥曾来过信,那时他并没有提要离开徐家的事。”
“说是突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