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伟志不肯干个底儿朝天,柳翔宇也就不好意思再勉强了,只带着丝嘲讽地说对方喝酒不够豪爽,这点远不如他。朱伟志是个很理智的人,自然不会上对方激将法的当,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嘴巴里说着恭维对方的话,不停地夸对方好酒量,自愧不如。柳翔宇难得见朱伟志在他面前如此低调,故而获得某种满足。
柳翔宇跟朱伟志干过杯后,顾不上吃菜,就又举杯敬韩晓婉。他压根就没有灌她酒的意思,反相巴不得她喝得越少越好。谁料韩晓婉黛眉一挑,说要跟她一口闷。柳翔宇明白韩晓婉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向朱伟志表明他俩之间的感情。酒场上有句名言,那就是感情深一口闷。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希望同她一口闷。
可是韩晓婉不等柳翔宇回答,就举杯与他轻轻碰了碰,接着把杯沿贴到红润的嘴唇边,将满满一杯酒全吞进了肚子里。柳翔宇用责备的眼光瞪了韩晓婉一眼,没办法只好让司酒生把自己酒杯添满,然后微微一扬脖子,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待柳翔宇把嘴里的菜吞进了肚子里,朱伟志便举酒回敬他,碰了碰杯,就挺随意地抿了口。尽管柳翔宇的酒量很好,但没有穷喝的习惯,也只浅浅地呷了口酒,然后把眼光移向韩晓婉。
从柳翔宇的眼神里,韩晓婉看出了他的心思,那就是要她不要多喝酒,最好不要回敬朱伟志,更别说与之痛饮了。要放在平日,她大概是会照他的意思办,但这会儿不知怎的决意要反其道而行之。于是,她举起酒杯敬朱伟志,而且硬要对方满杯干。
朱伟志不想跟柳翔宇满杯干,却很乐意与韩晓婉一口闷,只虚托了几句就跟他碰了杯,然后微微一仰脸把满满一杯酒全喝光了,还特向向韩晓婉亮了亮杯。与此同时,韩晓婉也把酒一饮而尽,俏脸刷地就飞起了红晕,艳若桃瓣,实在太娇美迷人了。于是,朱伟志就盯着她娇艳的脸庞看了起来,神情近乎痴迷出神。
柳翔宇看到朱伟志那副有点色迷迷的样子,心里自然不高兴,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举杯邀他饮酒。朱伟志猛地回过神,不无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才缓缓举起酒杯向柳翔宇示了示,抿了口酒。
他们三人你敬我我敬你的喝了通酒,然后就换了方式随意地慢慢喝酒,一边继续聊着。韩晓婉谈兴最好,不仅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还时不时发出阵清脆悦耳的笑声,看不上去愉快的。
朱伟志见韩晓婉兴致这么好,这么开心,就陪着她聊,心情也显得十分舒畅。柳翔宇见韩晓婉同朱伟志聊得这么欢,不禁有点不快。不过他并不想把这种情绪流露出来,就只好强装欢快地陪着他俩聊。聊了一阵后,他乘机换了话题,有意问韩晓婉道:
“刚才你在假山上怎么就呆了那么长时间,做什么了呢?”
朱伟志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丝莫名其妙的得意之色,却不想回答柳翔宇的提问,只把眼睛转向韩晓婉,一副等她作答的样子。
说实话,韩晓婉压根就没想到柳翔宇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听后不由得怔了一怔。不过,很快她又缓过神,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看朱伟志画画啦,然后在他的热情邀请下,当他的模特。”
“模特?”柳翔宇愣怔了下问,“为什么要当他的模特?”
“像韩晓婉这么个大美女,要是不画她,这会让我觉得很可惜的。”还没等韩晓婉回答,朱伟志就抢着说,“正是因为这样,我一有机会就要为她画画。柳科长,我想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吧?”
“嗯,你说的有道理。”柳翔宇心里不悦,却假装高兴地答道,“像韩晓婉这样的大美女,你就应该多画画她,而且还要尽量画好,这样才对得起她这份天生丽质哪。你说,是不是这样?”
朱伟志没想到柳翔宇会这么洒脱,居然一点酸涩味也没有,为此不禁听了一惊。同时他也听出了对方话的嘲讽意味,便答道:
“听你这口气,好像对我的画技信不过呀。不可否认,我的绘画水平不是很高,但也不会劣到辱没了韩晓婉的天生丽质。告诉你,我在人物方面下的功夫最深,水平绝对不会低到哪儿去。”
韩晓婉明白柳翔宇说这话的意思,便在心里笑他小心眼,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浓了,越发显得很开心,因为她明白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他的爱。不过,她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却道:
“这点我敢向你打包票,他的画技确实很高,尤其是人物画方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完全达到了专业画家的水准。”
“是吗?”柳翔宇假笑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信了。”
“别听她说,我水平可没这么高。”朱伟志谦虚似的说句。
“谦虚了吧,朱伟志。”韩晓婉抿了口酒说,“其实柳翔宇也清楚你的绘画水平,因为我曾经跟他谈论过你的绘画,真的。”
“哦,是这样呀。”朱伟志眼里闪出道兴奋的光,转眼看着柳翔宇呵呵一笑道,“这么说,柳科长,你也对绘画感兴趣啰。”
“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多少有点兴趣吧。”柳翔宇随口答句。
“其实柳翔宇说的不是实话,他对绘画挺感兴趣的,尤其是对你画的画,那更是赞不绝口呀。”韩晓婉怕朱伟志对柳翔宇不满,就无视事实地说句,“真的,朱伟志,我没有说假话。”
“真的吗?”朱伟志半信半疑道,“那就谢谢柳科长的鼓励。”
柳翔宇明白韩晓婉撒谎的用意,是怕自己惹朱伟志不高兴,特意替自己打圆场,但他并不领情,拿眼瞪了下她,却笑道:
“别客气,朱总。说真的,要不是亲眼看到,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像你这么重利的商界精英会喜欢艺术,而且还把漆画画得这么好,这实在是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的确,难能可贵啊!”
“好,柳科长,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对我的鼓励。”朱伟志举酒道,“虽然我不怎么善饮,但这杯我得全干了,以示诚意。”
说着,朱伟志把酒杯伸过去,同柳翔宇碰了碰,把满满一杯酒全干了,那脸立马就涨成了猪肝色,头有点儿晕乎起来。
“爽快,朱总,我就喜欢你这样喝酒。”柳翔宇叫了声好,就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说道,“来,我们再干一杯,正所谓好事成双呀。怎么样,朱总,你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吧?”
“好事成双,你倒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没看出有什么好事呀。”朱伟志精明,一眼就看出柳翔宇想乘机把自己灌醉,就呵呵一笑道,“哎,柳科长,是不是你遇到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我……”柳翔宇迟疑了下,正儿八经地说,“对我来说,能够请到朱总你这样的大人物喝酒,就是件莫大的喜事呀。”
“没想到你柳科长也会恭维我,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朱伟志笑意中透出丝讥讽,看着柳翔宇别有意味地说了句。
“不是恭维,这是我的心里话,请朱总你相信。”柳翔宇说。
“是呀,我也看出柳翔宇说的是真心话。既然柳翔宇把请朱总你吃饭当成喜事,那就再赏个脸同他干一杯嘛。”韩晓婉笑道。
“哎,韩晓婉,我可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理应帮我才对,怎么现在反倒合着柳科长来灌我酒呀,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朱伟志瞪着韩晓婉说,“你这么做,我可得罚你酒才对哪。”
“呵呵,要不,我们三人一起碰杯干了吧。”韩晓婉笑道。
“你这不还是要灌我酒吗?”朱伟志说,“我知道自己酒量不如你俩,哪敢一杯接一杯跟你俩干呀。韩晓婉,我觉得你这样做,是有意要把我灌醉的,真是居心叵测呀。”说罢,哈哈一笑。
“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大家喝酒就是图个痛快嘛。”韩晓婉说,“再说之前你也说过要跟柳翔宇痛饮一番,怎么现在……”
“跟你说吧,我觉得这样喝酒已经够痛快的。”朱伟志含笑道,“要是再痛快的话,那就得中你们的计了,我才没这么傻哪!”
“朱总果真是精明谨慎呀,连喝酒也要防着。”柳翔宇表面夸奖,实则含讥带讽地说,“不过,我可没算计你的意思呀。”
“就是嘛,大家都是朋友,又在酒桌上,谁会算计谁呀。”韩晓婉赶紧附和着柳翔宇说,“既然你不想这么干杯,那就算了。”
“瞧你俩说的,我只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要这么认真呢。”朱伟志哈哈一笑道,“好,我们就慢慢喝酒聊天吧。”
说着,朱伟志举起酒杯向韩晓婉和柳翔宇示了示,然后贴到略微显厚的嘴唇上浅浅啜了口酒,举止间流露出几分文雅来。
接下来,他们一边慢慢地饮酒,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儿,显得特轻松特愉快。柳翔宇似乎暂时忘掉与朱伟志之间的矛盾与纠葛,像好朋友似的同他聊个不停。其实朱伟志是个胸襟比较宽广之人,不怎么计较与柳翔宇之间的过节,何况这会儿柳翔宇表现得相当友善,所以表现得更友好了。
韩晓婉看到柳翔宇同朱伟志聊得这么欢畅,表现得这么友善,打心里就高兴。说实话,她就希望柳翔宇能与朱伟志友好相处,这样对她相当有利。不过,以她对柳翔宇的了解,心里也该清楚这并不是他真心向朱伟志示好,完全是为了兑现对她的承诺,是一种表面行为,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感到相当满意和欣慰。
半个小时过后,午餐就在这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朱伟志向柳翔宇道了声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跟着柳翔宇和韩晓婉也动身随同朱伟志一道往包厢外走去,一边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快到收银台前,朱伟志立住了脚,犹豫半秒钟就往左一转,朝楼道口走过去。韩晓婉对是跟朱伟志走,还陪柳翔宇去收银台,不禁有点犹豫不决了。不过,最后她还是决定同朱伟志一道往电梯处走去。柳翔宇见韩晓婉没跟自己走,心里有些不快,却也没说什么,只那么瞟了她一眼,就加快脚步朝收银台走过去。
收银员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孩,说话不仅客气,而且声音还十分甜腻,这让柳翔宇心情一下子就好转了不少。不过,当她把账目报了出来时,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为花了半月的薪水而叫苦不迭,但脸上还是露出潇洒的笑,且毫不吝惜把卡递上去。
结了账后,柳翔宇心绪倒是平复了下来,兀自那么洒脱地笑了一笑,接着往左一转,向对面的电梯处快步走去。原以为韩晓婉已经跟着朱伟志一道下了楼,走近一瞧,才发现他们俩还站在那儿等电梯呢,心头就忍不住涌出股促狭般的快感来,有意冲他俩笑了笑,问怎么还在这儿呢。韩晓婉莞尔一笑,说特意等他呢。
话音刚落,银灰色的电梯门就缓缓地移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男人和穿着暴露妖艳的女人,人人都摆出副不可一世的架式,压根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朱伟志知道这几位陌生人是干什么的,用鄙夷的眼光扫了他们一眼,脸上掠过丝讥笑,然后颇有绅士风度地请韩晓婉先进电梯,接着又请柳翔宇。
韩晓婉甜柔地笑着说了声谢谢,就举步跨进了电梯。尽管柳翔宇不喜欢朱伟志这副模样,但还是文质彬彬地请他进电梯。朱伟志当仁不让般点了点头,就跟着韩晓婉进了电梯,并紧挨着她站好。柳翔宇随后迈开了电梯,本想站在韩晓婉身边,可抬眼一看没机会了,只好往右一跨步,独自站在角落处,神情有点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