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封科长已经知道了柳翔宇上徐经理那儿递改革实施方案的事，不过并不怎么把它放在心上，这倒不是他不在乎这件事，而是认为他能够使事情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成竹在胸，自然也就用不着发慌了，可以摆出副超然洒脱的大将风度。因此，尽管他猜到袁主任此番前来的目的，却只字不提方案的事儿。
虽然袁主任喜欢开门见山地说话，但认为这事还是由封科长先提起最好，所以也就不劈口就说了，而是陪着封科长闲扯。其实封科长也在等袁主任开口说正事，见他迟迟不提这事，就暗暗佩服他的定力了，想这年轻人如此稳重睿智，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便越发欣赏他器重他了。聊了好一阵后，封科长终于沉不住气问：
“小袁，你来我这不是光为了陪我闲聊吧，有什么事呀？”
袁主任本想让封科长提那事，这会儿见他问，就只好笑道：
“我有件事想向封科长你汇报一下，再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事？小袁，你说吧。”封科长明知故问，面色温和。
“刚才小郑去了趟柳助理办公室，他俩谈了番改革实施方案。”袁主任不紧不慢地答道，“为此，我特来向你汇报一下。”
“很好。”封科长含笑道，“小袁，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来也巧，小郑刚从柳助理办公室出来，我就撞上了他。”袁主任答道，“我把小郑拉进办公室聊了聊，不过效果不怎样？”
“那小郑他说什么了？”封科长沉吟了下，看着袁主任问。
“他只说柳助理担心方案不能通过，别的就没说了。”袁主任答道，“不过，我觉得小郑没把实话全说出来，至少有所隐瞒。”
“我倒认为小郑说实话了，没对你隐瞒什么。”封科长不以为然地说，“柳助理会这么忧心忡忡，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难道封科长也认为，董事长不会同意那份方案吗？”袁主任不无惊讶地盯着封科长问，“这……这实在让我有些吃惊。”
“那份方案我看过了，过于苛刻，会让一些人难以接受。”封科长肃着张脸说，“小袁，你也知道董事长宽以待人，喜欢宽容地对待公司每一位职员，尤其是有功于公司的管理人员。而柳助理制定的这份实施方案过严了，董事长理当不会采纳的。”
“对，封科长你说的对。”袁主任点头答道，“像这么苛刻的方案，的确很难让董事长接受，所以柳助理的担忧是可信的了。”
“嗯，你能这么想这对了。”封科长呷了口茶，挺自信地说，“虽然柳助理那份方案写得相当不错，但没有把握好分寸，所以想得到董事长的同意，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有封科长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袁主任高兴地笑了笑，沉默了下，又不放心地说，“我怕徐经理会鼎力支持，这……”
“以徐经理同柳助理之间的关系，他肯定是会支持这份方案的。”封科长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就算他支持，也不可能会改变董事长为人处事的风格，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担心什么了。”
“话是这么说。”袁主任犹疑地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徐经理真把董事长说服了，这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封科长断然说道。
“封科长，你真的就这么确定？”袁主任盯着封科长问。
“对，我就是这么想。”封科长答道，“这是我的自信！”
“既然封科长你这么自信，那我就放心了。”袁主任呵呵一笑道，“我想就算到时真出现意外，封科长也有办法来解决问题。”
“既然你对我这么信任，那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封科长呵呵一笑道，“好了，这事就说到这儿，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接下来，袁主任就陪封科长闲聊，说的都是些跟工作无关的事，倒也显得轻松愉快，时不时还发出阵笑声。聊了阵后，袁主任突然一转话峰，跟封科长提起郑副主任来了，拐着弯儿说道：
“封科长，你觉得小郑这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小郑是你的助手，平时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你应该更了解他呢。”封科长明白袁主任问这话的意思，就含而不露地答句。
“虽然我同小郑相处的时间较多，但我这人天生愚笨，不善于了解人，以至于到现在对小郑也不太了解呢。”袁主任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又恳切地说，“所以，还请封科长我指点迷津哪。”
“小袁，我知道你这人喜欢谦虚，不过我觉得在我面前就不必这样了。”封科长呵呵笑道，“我们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这样！”
“承蒙封科长这么瞧得起我，把我当自己人看待。”袁主任态度诚恳地说句，“不过，这回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没跟你谦虚。”
说罢，袁主任呵呵笑了两声，然后从桌上端起杯子呷了口茶。
“看你这样子，还真的是给我冤枉了。”封科长半真半假地说了句，呵呵一笑过后，又说道，“不瞒你说，我觉得小郑这人并不怎么可靠，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个不得不防的小人。”
其实袁主任也有这种感觉，听封科长这么一说，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却不想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便面含微笑地说：
“我知道封科长慧眼识人，对小郑的看法肯定是恰如其分。”
“嗯，小袁，你对小郑有什么看法？”封科长若有所思地问。
“我对小郑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封科长你说得对。”袁主任答道，“我觉得小郑缺乏足够的忠诚，有脚踏两只船的倾向，所以得像你说这样提防他，要不然的话会给他坏了大事。”
“虽然你没有亮明你的态度，但我知道你对小郑的看法跟我一致。”封科长沉吟着说，“小郑的确是有脚踏两只船的意思，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博得最大的好处。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指责，在职场中，谁不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以他这么做可以理解嘛。”
“封科长真是胸襟宽广，令人佩服啊！”袁主任恭维道。
“不敢当，不敢当。”封科长摆摆手谦虚句，接着又说，“其实像小郑这种人也不难对付，只要能满足他的胃口，他就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干，而且还会把对方出卖给我们。所以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如何来处理这个问题。小袁，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袁主任点头答道，“不过，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不能给他什么承诺，所以这事还得封科长你来做决定呀。”
“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我会做我应该做的事。”封科长脸一肃，沉声说道，“不过，小袁，你也要把属于你的事办好。”
“是，封科长，我会努力去做的。”袁主任郑重其事地答道。
“好，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封科长满意地笑了笑，许诺般说，“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一定会让你满意。”
“谢谢，封科长，太谢谢你了！”袁主任满心欢喜地说。
“谢什么呢，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吗！”封科长呵呵一笑道，“再说了，你将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凭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压根就用不着感谢我。好，一句话，你我齐心协力把这事办好。”
“是，封科长，我一定会尽心尽力。”袁主任点头答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封科长说完，举杯饮茶。
袁主任见封科长不再说话，就明白该主动向他告别了。于是，他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不失恭敬地向封科长道别。封科长微笑地点头回礼，说句好走，可看到袁主任转身往前走时，他突然说道：
“小袁，我晚上有个宴请，你和小郑一起来吃顿饭吧。”
“好的，封科长，谢谢了！”袁主任扭头笑道，“这小郑……”
“你邀他一起来吧，我们好利用这个机会，同他加深感情嘛。”封科长含笑着说，“这人嘛，只有多坐在一块喝酒，才会拉近距离，才会彼此拉近，这点你应该懂得吧。就这么说定了！”
“好，封科长，我一定照你说的做。”袁主任陪着笑应了句，随即又有些迟疑地说，“不过，我有点怕请不动小郑哪。”
“不会呢，你可是他的上司呀，他哪能不给你面子呀。”封科长呵呵一笑道，“当然，你真请不动的话，到时我出马就是了。”
“好，封科长，那我现在就去跟小郑说了。”袁主任说道。
“行，小袁，你忙你的去吧。”封科长说句，就转眼看电脑。
袁主任应了声，重新扭过头，朝办公室门外走过去。
自打郑副主任离开后，柳翔宇就聚精会神地做自己的事，几乎到了把时间都忘掉的地步。直到江秘书走了进来，笑盈盈地打招呼，他才缓过神来，习惯性地瞟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见下班时间到了，就笑呵呵地感谢江秘书提醒他下班。江秘书笑嗔道：
“谁是来提醒你下班呀，柳翔宇，你就别这么自以为是了。”
“哦，不是提醒我下班，那是来干什么的呢？”柳翔宇眼里掠过丝诧异，眯眼笑道，“难不成还有什么工作要吩咐我吗？”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一个小小秘书，哪有资格吩咐你这么个大经理助理呀。”江秘书瞪眼道，“跟你说吧，我是来请你喝酒。”
“请我喝酒？”柳翔宇疑惑地问，“是徐经理叫你来的吗？”
“徐经理另有宴请，是我请你喝酒的。”江秘书莞尔一笑道，“告诉你，不是代表业务管理部，而是代表我个人，明白吗？”
“什么，你要请我吃饭呀？”柳翔宇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问。
“怎么，挺吃惊的吗？”江秘书瞅着柳翔宇，扑闪着眼睛问。
“的确是有些吃惊。”柳翔宇坦白地说，“说真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请我吃饭，这真的挺让我意外的。不过，这……”
“不过什么，你不想接受我的邀请吗？”江秘书沉声问道。
“不是我不想接受你的邀请，是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所以不好意思爽约。”柳翔宇不想跟江秘书搅在一起，便故伎重演道。
“什么呀，我第一次约你，就会跟别人撞车了，我运气就真的这么差吗？”江秘书哭笑不得似的说，“不会吧，柳翔宇。”
“没办法，你的运气就这么差。”柳翔宇嘿嘿一笑，调侃道，“要是你今晚去搓麻将，肯定会输得一个铜板都剩不到。”
“那倒不一定。”江秘书答道，“我要买彩票，没准中五百万。”
“你要这么有信心，那快去买彩票吧，等中到五百万，再请我喝酒。”柳翔宇打趣道，“不过，我敢肯定，你什么也中不到。”
“是呀，我知道中不到，明天没机会请你喝酒，所以今晚上就请你吧。”江秘书嫣然一笑道，“怎么样，改变下主意吧？”
“实在不好意思，我跟朋友有约在先，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柳翔宇假装很为难地说，“对不起，小江，请原谅我好不好！”
“真的吗？”江秘书瞅着柳翔宇说，“柳翔宇，你没骗我吧？”
“我……我怎么会骗你呢？”柳翔宇一怔，赶紧否认道，“没有的事！我真的是跟朋友有约，要不然的话，我会接受你的好意。”
“你说的倒是像跟真的一样。”江秘书琢磨般盯着柳翔宇说。
“什么叫像真的，本来就是真的嘛！”柳翔宇很肯定地答道，“跟你说吧，小江，我真的没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实话。”
“是吗，可我怎么就觉得你在撒谎呢？”江秘书含笑道，“虽然你把话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不过你的眼神有些令人怀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