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彻底深了下去。
皇宫所在的山丘下,人却越聚越多,百姓们都笑着聊着,很开心的样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或大或小的篮子或者包裹。一部分士兵也都从上山唯一的小路上下来,烧着火把,为百姓们点亮。士兵人数很少,如果放在霜姿的国家,一旦百姓有暴乱,这些士兵根本就不够。可是这里是不可能有暴乱的吧?这里的百姓看上去都那样知足。
霜姿又叹了一口气,转头去看着混在人群中四处观察着警惕心极高的右逅,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别紧张。”
“谁紧张了?”右逅看了霜姿一眼,“一会儿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记得,首先保护好你自己,能逃,就逃。”
“那你呢?”
“你放心,我腿比你长。”
难得右逅有闲心跟她耍嘴贫,霜姿干脆在一旁傻笑。
……
随着月亮越来越亮,亮到将它自己周身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亮到士兵们即使灭了火把,这个空旷的草地上依然很亮。
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便从最中心的皇宫里缓缓走了出来,站在皇宫所在的山丘上,俯览众人,压了压手,还在聊着家常的百姓们就很整齐地停了下来,瞬间四周安静到好像能听到风的声音。
好有纪律的国家,霜姿在心里感叹着。
“今夜,我们的神,彩虹幽冥将现身,来享受大家所给予的礼物,同时将更美好的明天赐予霓彩国所有国民,以保霓彩国国民在未来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老人长命百岁,小孩都活泼可爱,年轻着的人儿们都能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喜结连理……”那穿着黑袍的人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要停的意思。
“怎么跟我们国家做法士的道士似的?”霜姿不免嘀咕道,“这人明显话很多嘛,而且全是废话。”
“一年才听一次,所以大家都无所谓的。”右逅淡淡地说。
“……下面,让我们无上的陛下,来为大家启动这个供奉的仪式。士兵们将为大家打开吊桥通道,请大家每二十人分成一队,每队最前排的一个人捧着你们的礼物,从离自己最近的那座吊桥上来,将它们带至陛下面前。”
终于开始上吊桥了。
还没等右逅反应,霜姿“噌”地一下就钻到了他们这群人的最前面。按照霜姿的习惯,她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许多人抱怨她插队逞能的声音,还有唧唧歪歪嚷着说她小屁孩不懂事的声音,可是半天身后没反应,她转过头去,才发现大家都慈祥和蔼地看着她,笑着,那样的笑,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她可爱和宽容她的那种笑,霜姿分辨得出来。
霜姿有些不由自主地,回报给他们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待后面的人将礼物全部递到前面来,霜姿才发现这不是一件好差事,因为二十个人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多了,全部装在一个口袋里,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抬上去啊?
霜姿眉头拧得跟绳子似的,后面一位老者开始关切地问她:“小姑娘,抬得动吗?要不,咱们让后面年轻的壮士来吧?”
“不不不,我可以的。”说完霜姿就开始硬将口袋扛到肩上,步履蹒跚,不过还好走得动。
右逅已经扛着东西很轻松地走到前面去,此时他正回过头,担忧地看着霜姿。
他真的很纳闷,那个他一直不解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答案,太子当初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霜姿亲自来啊?这一路上,也从没见这丫头帮过什么忙,不帮倒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也不知道她“镖头”的头衔到底是谁的,天下第一临风镖局“临风舜延的女儿临风霜姿从不失镖”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尤其是现在看见后面的霜姿弯着腰扛着和她人差不多大的口袋“嘿咻嘿咻”的样子,右逅除了纠结,还是只有纠结了。
待所有人都走过了吊桥,将礼物堆放在皇宫门外一处规定的位置后,全部齐齐站成一排守在那里等霜姿,这时霜姿才刚刚抬着口袋走上了吊桥。
吊桥本就是摇摇晃晃的,防御敌人倒是很好,可是霜姿走在上面,一往下看她就会在心里求爹爹告奶奶,“可别让我掉下去呀老天爷,我知道我不应该做坏事的,可是太子想要那个东西,我也得有职业操守是吧?”
右逅在那头虽然面无表情,沉稳安然,心里却有些开始急了,他害怕霜姿会不稳会掉下去,如果伤着她就糟糕了。眼看着霜姿好不容易走过吊桥三分之二,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她便停下来歇了歇,喘了口气,眼见着右逅担忧的神情,霜姿不由地有些小得意,冲他眨了眨眼睛,“哇哈哈,右逅在关心我诶。”
右逅因为她的小表情,不由放松了一些,照这情形,霜姿应该没问题的,只有这么一点路程了。趁着大家都看着霜姿,右逅一个闪现,就闪到了暗处。
没人发现他。
霜姿此时正站在吊桥上,往刚才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所有的人,眼睛都齐刷刷看着悬在半空中的她行注目礼,要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一个人诶。
霜姿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阿弥陀佛,一会儿皇上不会定我个什么罪之类的吧?”
说完又继续往前走,却因刚刚心神不宁,一个走神,重心不稳,直直从吊桥上摔落,向下坠去。霜姿掉下去的前一秒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右逅,她很害怕右逅会直接冲上来救她,因为一旦这样,便很容易暴露了。右逅的身手是经过训练的,这样的国度,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赶及的。
可是右逅竟然不在那里了。难道已经先一步潜入皇宫了?
这个问题只是一瞬间在霜姿的脑海里闪过,她立马就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风声在她耳边呼呼作响的时候,另外一个急切的声音飘渺地夹杂进来,“来人!快!”紧接着她就跌在了一个软软的暖暖的东西上面。
霜姿能明显听到周围的臣民们齐齐松了口气的声音,这时霜姿才敢一点一点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她身下压着的,是几名士兵,他们都活生生趴在地上给她当了肉垫。
霜姿忙不迭迭地站起来,低着头不停地对他们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一双好看的鞋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你是谁?”霜姿听出来,就是这声音,刚刚在她往下坠的瞬间,叫着“来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