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听闻此话心里泛起一丝涩涩的暖意,阿洛当真是懂事了,眼见钟洛因方才一番哀泣发鬓钗环散乱,自发上卸下一个青玉齿梳来帮钟洛重挽了发髻,又自桌边的青花缠枝莲花纹瓶中插着的一大束紫色鸢尾花上用小银剪子铰了一朵鸢尾别在钟洛发鬓上,一边道:“算起来,我很久没有为你挽发了,上次还是在闺阁中时,你最爱缠着我给你挽发。”
钟洛眼中露出几分怅惘之色,随即低声道:“阿洛当日原不该疑姐姐,事后仔细思量了几日,才回味过来,淑妃对姐姐如此看重,又专门求了皇上允你来骊山避暑,恐怕心里打量着让咱们姐妹二人鹬蚌相争,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当真好深的心思,害我差点疑了姐姐。”钟洛不由愤愤。
钟毓只打量着瓶中的鸢尾怔怔出神,末了才道:“今儿晚上皇上歇在了哪位嫔妃处?”
钟洛脸上微微苦涩,道:“皇上在我这里用了晚膳,便去了淑妃的樱和轩,算起来,皇上这几日倒大半都去了淑妃宫里。”
钟毓微微阖了阖眼,隐去一整日的疲惫,方睁眼道:“淑妃出身世家,身份较皇后不遑多让,她手里还握着协理六宫之权,皇上又怜她小产在宫里将养多日,身子柔弱,更要紧的是。”
钟毓看着阿洛微带疑惑的双眼,还是没有将那番隐秘说出口,她还是不想看到阿洛难过。
钟洛眉眼中氤氲起一丝迷蒙的忧愁,似烟如雾,沉声道:“淑妃如今日渐势重,又对我一直忌惮不已,只不过我如今受宠,她对我面上还过得去,可若有一天抓住我的错处,恐怕便是皇上也不能保住我。”钟洛眼中愁色深重,想是几日不得安睡,两颊微微消瘦,更显下巴尖尖,眼眸如星,只听她又低低道:“皇上,他到底是宠爱信任我的。”只语气中带了一丝她自己也不能察觉的不确定,又带着浓浓的希冀之色。
钟洛又坐了片刻,才依依起身回去,钟毓默默坐了片刻,夜色愈发深重,青花缠枝莲花纹瓶中盛开的鸢尾也有些凋落之意,紫色的花瓣软软垂下来,如美人迟暮低垂的眼。
门帘轻轻一挑,就见小常子猫腰进来垂首禀道:“奴才方才去偷偷瞧了,果然那蔷薇丛里还有些荨麻,虽然事后被人掩埋了,可能是匆忙之下还留了小半片叶子,却正是荨麻无疑。”
荨麻又名蝎子草,人一旦触之身上便会起痛痒之感,多出红肿现象,果然,这次定是有人背后暗害香儿无疑了。
钟毓眼中露出几丝冷意,纤长的手指轻转着手中茶盏,一时心里已是转了几个念头过去,淑妃,韦昭仪,抑或是杨婕妤,是谁,这么狠毒的心思,香儿自得宠后从不曾骄矜半分,对旁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别人说她恃宠而骄,却不想还是有人沉不住心思,毁了香儿容貌,恐怕下一个就该阿洛了吧,钟毓手中一顿,不,她决不许旁人伤阿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