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若提着药材回到家中时,已经灯火阑珊,慕君扬正在焦急的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等她回来。
等见到她的身影,慕君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无关心的问道:“灵儿,你去哪里了?我方才在赏花灯的地方找了你许久都没看见你。”
“没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顾灵若微微一笑,望着慕君扬清秀的面容,心中生出些许温暖,但与此同时,赫连楚的话也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小心慕君扬。
自己要为何小心提防他呢?赫连楚所指的,难道是指给他下毒之人就是慕君扬吗?
虽然慕君扬颇懂医术,的确有可能会给赫连楚下毒,但是她相信慕君扬并非是那种阴狠之人,她应该可以相信他的品格。
这样想着,她手上的药包被慕君扬发现了,他心中一凛,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药材,又伸手搀扶着顾灵若往院子里走。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提了这么多药材回来?”
他将顾灵若搀扶到屋子里坐下,而后迫不及待的将药包打开,仔细查看了一番那些药的成分。
见他无比紧张的模样,顾灵若笑着抚摸了一下微微凸起的腹部,道:“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就是有些反胃恶心,顺道去开了一些保胎药而已。大夫说了,没有什么大碍。”
慕君扬听到她的话,立即拉过她的手腕,将手指搭在脉间细细查看一番,而后紧皱起了眉头。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最近这几****为何没有听你提起过?”
看他的表情变得很是严肃,顾灵若感觉事情似乎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乐观,她稍微坐直一些,仔细思索了一番近两日的身体情况,而后回答道:“有几天了,我一直以为是孕吐,正常反应而已,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慕君扬没有回答,只是又仔细为顾灵若号了一下脉搏,而后便一言不发的拉着顾灵若的手,带着她走进卧室,道:“这几天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好生的卧床休息,我去重新为你开几服药。”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房间,独留下顾灵若一人满心忧虑。
看他的反应,难道孩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顾灵若坐在房间里有些不安,此时窗外小镇上的烟花已经停止了燃放,夜逐渐变得安静下来,这令她越发的担忧。
慕君扬迟迟没有回房,她一个人也有些难眠,所以干脆坐在桌旁打算看会儿书,等困意来袭后再去睡觉也不迟。
房间里有几本传记演义,但顾灵若早已看了个遍,蓦然间她瞥到在角落里还堆积着几本医术,是慕君扬平时来看的,顾灵若突然间来了兴趣,她想着自己在现代时虽然也有医学知识,但都局限于法医所涉及到的解剖之类,她想趁着无聊时光钻研一下博大精深的中医,也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她便将那几本有些泛黄的医书拿了过来。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顾灵若便有了睡意,她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等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她发现身边的床榻依旧是空的,慕君扬竟一夜未眠。
她披上外衣,打算去厅堂里找一下慕君扬,看他究竟在做什么。可是手不小心碰掉了昨晚的医书,一张被撕掉的书页掉了出来。
顾灵若好奇的捡起那页,见上面用红色的笔做出了勾画,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但就是这一眼,让她当场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良久,顾灵若才脸色苍白的将那页被撕下的纸放入怀中,而后她又将昨夜翻找出的几本医书全部放回原地,而后才脚步虚浮的向外走去。
慕君扬在院子里的角落熬着药,脸上有淡淡的疲倦神色,看起来应该是一夜未眠。
她依靠在屋外的一根柱子,静静地望着那个为自己认真熬药的男人,心中泛起的再不是温暖,而是一阵阵心酸与失望。
为什么?
她本打算与他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的,她本以为慕君扬和她所见的那般一样阳光正直,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堂堂君子,可是现实却为何如此残忍,一次次的要将她的梦想撕得粉碎?
清晨的风凉凉的,吹拂过顾灵若苍白的脸庞,让她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听到身后的动静,慕君扬转过身来,见到顾灵若柔弱的模样,心中难免疼惜,他赶忙放下手中的小蒲扇,跑到顾灵若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怎么出来了?今天的风有点凉,赶快进屋去,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顾灵若轻轻拂开他的手,转身回了屋子。
察觉到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漠,慕君扬有些疑惑,他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为顾灵若到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顾灵若却只是摇摇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慕君扬用手量了量她额头的温度,见没有异常,他又继续说道:“你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端药来,现在应该好了。”
“等等。”
顾灵若叫住了他,但看着慕君扬毫无异样的温柔表情,她一时间又无法开口。
她最终只是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药炉,说道:“你昨晚上一夜未睡,就是为了给我煎药吗?”
慕君扬闻言露出一抹浅浅的温柔笑容,他揉了揉顾灵若柔软的头发,宠溺的说道:“你是我的妻子,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熬一夜的药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转身去了院子,为顾灵若小心翼翼的盛好药,又端到她的面前亲自喂她服下去。
顾灵若垂眸看着那递到自己嘴边的药匙,眼睫颤颤巍巍的,竟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慕君扬连忙拿出手帕为她擦去泪水,不无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你今天情绪不太好,是不是太担心孩子了?”
顾灵若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喝着那苦涩的药,觉得以往的温柔在如今看来却是天大的讽刺。
她不想点破,或许就这样过下去也并无不可,只要慕君扬不要再做那种阴狠之事,或许自己只要能够多包容些,她还是可以与他共度一生的。
就这样想着,只听慕君扬又说道:“你放心吧,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医术吗?我们的孩子会没事的。”
听到他的话,顾灵若突然抬起头来,不受控制的开口问道:“那依你的医术,是不是也能够做到无声无息的给人下毒,甚至置人于死地都不会被人发现?”
这样一句尖锐的提问,令慕君扬当场愣在原地,他的神情有几分不太正常,愣了许久,他才有几分试探性的问道:“灵儿,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行医都是为了救人,哪有害人的道理?”
“是吗?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问问而已,想知道你的医术到了多高超的境界。”
顾灵若将药一饮而尽,而后冲着慕君扬浅浅一笑,随即起身走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她刚一关上门,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顺着房门滑倒在地,紧接着胃里一片翻江倒海,顾灵若竟然一歪身将方才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慕君扬焦急的在外面敲门,可是久久没有人回应,他情急之下只能选择跳窗而入,赫然发现顾灵若竟然晕了过去,身边还有一片呕吐物,竟然是将药水全部吐了出来。
慕君扬心慌不已,连忙将顾灵若抱起放在床上,而后拿出银针为她针灸,可是顾灵若醒来后情况一直不好,身体虚弱的就连下床都很困难。
一连几天,慕君扬没日没夜的守在床畔照顾,可是终究治得了身体的病痛,却无法医好人心。
又过了十天左右,顾灵若终究失去了腹中的孩儿。
那天,身下的红色血液刺痛了她的心扉,顾灵若痛苦的放声大哭,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虚弱的躺在榻上,不肯让慕君扬靠近半分。
慕君扬将她这些天的反常看在眼中,他隐约察觉出可能自己之前给赫连楚下毒的事败露了,可是他又有几分疑惑不解,明明他掩饰的很好,顾灵若应该不会知道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慕君扬望着痛哭流涕的顾灵若,心中万分痛苦,他只能出言安慰:“灵儿,不要伤心了,这个孩子与你我无缘,今后我们还会有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和心情,这样才能好起来再有孩子。”
可顾灵若却是听不进去,她只是蜷缩成一团,用锦被将自己与慕君扬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哭得像是个泪人,这些眼泪不只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与慕君扬的坎坷感情,还有莲花镇的无辜村民。
慕君扬觉得事情有异,他总觉得自那晚看了花灯回来后,顾灵若对自己的态度就一直怪怪的,所以他决定出门查看一番,希望能弄清楚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镇并不大,邻里街坊基本上都很熟悉,慕君扬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那晚顾灵若曾经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有过交谈,听人描述其相貌,慕君扬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他身上的毒素清了,忆起了所有的事情,又来纠缠顾灵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