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困惑,终究在这些残忍而美好的画面中一一解。眼前的事实,让她不过是心里酸涩,不再那样的痛苦不堪。
因为她和颜绯色的过去,根本就比不上四年前木莲和颜绯色只见到点点滴滴。
不过是遥遥相望的一个眼神,她已经觉得自我惭愧。
吃力的撑起身子,她回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另外一个女子。只见她头发凌乱,白皙的脸上渗满了汗水,两眼惊恐和震惊的盯着晃动不堪水面,双肩因为情绪激动而轻微的颤抖。显然,她还没有从刚才所看到的情景中反应过来。
失去记忆的她,面对着自己的‘前世’,一时间,如何能接受?
那些过往,美丽的像画卷,却又残忍不堪,一次次的包容,一次次次欺骗,还有一次次的利用,然而,每一次都是真情所致。
他们的爱,曲折太多,也伤得太多,却又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所以颜绯色宁肯选择死亡也不愿将关于他们的过去忘记,成为一个没有记忆的魔鬼。
而这个女子,却忘记了,对她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心情?
那样刻骨滴血的爱,她忘记了,该会如何自责?
翡翠不安的看着暮涟,这个明知道自己要杀她,还是忍心去救的女子……在这些画面中,翡翠更懂得了一个事实。
这个女人,她坚强如沙漠中失去水却仍旧傲然而开的向日葵。然而她的绽放,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美丽,而是,为了给迷路的人指引阳光所在的方向。
一次次的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纵然之前生为医者,她翡翠也做不到啊。
那么一刻,在嫉妒暮涟的同时,翡翠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钦佩她她的。面对颜绯色之前的嗜血残忍,她也能做到大义灭亲,甚至潜伏在他们身边,骗过了他们所有人得到了骊山地图,让那一次必败的战争反败为胜。
“木莲。”这是自己用这样亲和的口吻喊着她的名字,就连自己听来,翡翠都觉得陌生。
对面的女子像遭受点击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突然整个身子都趴向进口,指着里面,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刚才那个女人?”
“是舒景?”那个是舒景的模样啊,然而,为何却是另外一个名字。
木莲,莲花的莲。
“不!那个是你,木莲。”
“我?”暮涟惊恐的后腿了一步,撑着身子害怕的往后挪动,无助的看着翡翠,“怎么会是我?”
“你忘记了吗?我们是要看你的前世。”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她抬起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说道,“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事实上,她也知道,那个女子是自己,虽然有异样的容貌,然而那眼神那举止,的确是自己。
而身边那个男子,也正是颜绯色。
她竟然将这些忘记了?竟然忘记了颜绯色,竟然忘记了燕子轩,竟然忘记了白衣。
而他们事实上早就认出了自己啊。
头疼的厉害,还是那种感觉,有东西要从脑门冲出来的感觉脑颅像要裂开一样,然而又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那种破颅而出东西给生生压了回去。
温热的黏糊液体从嘴角上低落,刺目的红滴落手上,呼吸也因此全部堵住。
“我为什么要忘记!”她紧闭着双眼试图想起什么来,这样刻骨铭心的过往,她竟然忘记了,而留下他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
她竟然这么残忍……
手腕上的木镯子撞击着铃铛,泪水低落在上面,慢慢晕染而开,似乎她也看到了他专心为他雕刻这木镯子的情景。
这样的男子,她暮涟是何等有幸啊……
“翡翠,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刚才答应了我,只要看了我的前世,就会告诉他在哪里的。”她上前拉住翡翠但是说,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我……”此时,翡翠突然迟疑了。
因为按照她之前的计划,让这个女人恢复记忆之后,让她看到颜绯色惨死的情景,让她一辈子都痛不欲生。
然而,此时,她竟然动摇了。
“翡翠,你告诉我,好不好?”
“可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懂什么来不来得及,我只想找到他。”
如果是找到他的尸体?你还愿意去吗?翡翠心里掠过一阵钝痛,如果是她自己,她也是不愿意的。
“你一直往西,但愿能在明晚残月沉西之前遇到他。”
东方的杨树林后,第一屡夏日的晨光穿透层层薄雾,将荒原镀上了一层金黄。
风中传来凌厉的马鞭声,扬起的尘土中,一抹绯红向西而行。
马蹄溅起的尘土翻涌不止,并没有因为马的离开而停止下来,反而形成一条隐秘的波浪在黄沙下向西聚集。
马突然的传来惊恐的嘶叫,前蹄扬在天空,若非紧紧的拽住马缰,将整个身子都贴在马背上,她整个人估计早就摔下来了。
“怎么了?”暮涟低声问道,盯着暗自滚动的黄沙,抄起腰间的刀,用力斩下,一道白光闪过,沙土裂开……下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忘记了?此时是白日,噬月刀没有任何灵力。
将刀收好,她继续沿着大陆向前,天空烈日照耀,汗水沿着额头留下,马也因为炎热发出疲惫的喘息声,还时不时要被脚下莫名其妙的东西吓得嘶叫。
但是她也不敢停下来,离开的时候翡翠说,但愿她能在残月沉西之前找到他。
她猜不透翡翠话语间隐含的寓意,然而在离开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那个女子突然哭了起来,无声无息,却是那样的坦然和无助,以及绝望。
“驾……”天边的夕阳缓缓下沉,她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湿透,手心黏糊一片,缰绳摩擦她手心的鲜血已经凝固,而手里的鞭子也断了一截,黄沙下那些可怕的东西在翻卷,时不时的想要冒出来,而它们也跟随着她朝一个地方前进,甚至,是带着她朝某个地方前进。
西边,娇红一片,那绯色的云朵几乎就娇艳的就要滴出血来,而空气中,已经传来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不是昨夜那种腐烂的气息,而是,真真切切的血腥味。
“哧!”
马吃力的翻过小山丘,一只铁箭穿过林子迎面而上,暮涟本能的侧开身子,那剑从耳边呼啸而过,却在同时斩断了她一律头发,身上的铃铛发出诡异的声响。
“吁!”暮涟慌忙拉住缰绳,看着前方,脸色顿然一白。
前方的荒原上,横尸伏地,鲜血洒满了干股沙砾上,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其残酷的战斗。
看那些人的衣服,多数为黑衣人,还有一些印有中字体的人。
而且,远处的另一个沙丘上,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打斗声,刚才那只箭就是从那个方向飞过来的。
翻身跳下马,暮涟飞快的跑向前方,挑选了其中一匹较好的马翻身上去,刚才自己的马经历了一天的跋涉,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血腥味越发浓烈,暮涟不由的皱紧了眉头,看来的山丘那边的情况更加糟糕,死伤定然比这里还严重。
骑在马上,她放眼看了看面前的场景,突然发现,地上那些尸体匍匐的方向怪异,而其,黑衣人的尸体都是在中间的位置,四面八方则是青衣服饰的人,而向西的方向,则零星的倒着一些尸体。
这不由的让她想到一件事情……伏击。这群黑衣人遭到了伏击,然后一路厮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