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向来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送命,能让他们成为死士的原因是心中的信仰。
慕连世不是什么明君也不是什么昏君,但哪怕他是千古一帝也自有人怀念前朝过往,这批前朝留下来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便是姜柏深手下的主要战斗力。
雨越下越大,整件衣服贴在身上,暴雨中来去穿梭的身影,她知道外圈是敌人的包围圈。
她的人不可能一个不剩地将对方解决掉,逃出去是个大难题!
一抹天青色映入眼帘,慕青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强撑着被水打进之后骤然紧缩的瞳孔看着对方,“祁应。”
书晗就在他身后,还有他屈指可数的几个侍卫。
围攻祁应的人并不多,他本有机会逃出去。
祁应冲入人群拉过慕青容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你怎么还不走?”
“你有危险我怎么能走?”祁应带着慕青容边打边退,他的侍卫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将两人挡在人墙之内。
“你疯了?”慕青容蹙眉低声喝道,“我冒险就是为了把你和书晗送出去!”
“我不需要你为我涉险。”祁应微怒,手却紧紧地握着她,手上交杂着雨水和汗水,用力得将她包裹住,“你的人可靠?”
“可靠。”慕青容点头。
祁应来救她虽不是她所愿却是她所想,他若这么头也不回得离开,慕青容大抵会死了这条心,可他没有给她机会。
以命相救的戏码戏文里演得多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有些动容,他们之间没有输赢,两个人全部输掉了自己。
慕青容仰起脸看着他脸颊的轮廓,雨水顺着清泠俊美的脸廓滑落了下来,依稀还沾上了他的味道。
被紧握的手反握了一下,祁应猛然感觉到,低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垂眸的慕青容看着脚下的湿泥土眨了眨眼。雨滴顺着长长的羽睫垂落,她似乎突然安静地开始等待他的保护。
也许从没有一刻想过会如今天这般在最危急的状况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保护,但此刻心很坦然,就好像这是她该得的。
“杀出去,拼出血路!”
祁应一声令下,他的几个侍卫齐齐冲向对方防御最弱的方向,祁应的人显然比慕青容的这批人更有行动力,出手利索刀起刀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即便身上被敌人的武器划破,只要这一刻没有倒下,那便继续冲!
不要命的人有多可怕?慕青容从前没有正面和祁应的侍卫有过交叉,但现在她明白了,哪怕自己从没看清过他,她还是太小觑了他。
祁应给她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就像她刚遇到姜柏深的时候,总觉得他无所不能有创世主的力量,长大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人的能力和阅历,而祁应,正在给她这种她最初的感觉。
但不同于对姜柏深的依赖,她突然开始适应祁应的“无所不能”。
一行人横冲直撞地冲出包围圈,对方的人未曾卸下一点注意力,直到包围圈被突破他们依旧紧追不舍。
离之前的战斗地点跑出了老长的一段路,慕青容已经看不见她的手下,但感觉到身后越来越多的追杀者,她知道这群杀手绝不会因小失大。
人都在身后,祁应突然带着慕青容钻进了树林里。
冬季,枝桠光秃秃的,一眼望去皆是枯树干,不像春夏那般枝繁叶茂可以藏人,但云林山的古木十分粗壮,在一时半会跑不出山林的时候也只有这里能让他们缓一口气。
慕青容粗了蹙眉没有说话,靠着一颗三人宽的树干小声喘了几口气,明明跑了老长一段路,身上不见热反倒越来越冷,由内而外透出来的冷,比雨水更甚三分。
“你失去了最好的离开机会。”慕青容对祁应说道。
书晗就站在祁应身后寸步不离,对于慕青容的状态她似乎有些诧异。
“机会可以争取,但慕青容只有一个。”祁应回答,现在已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追兵快要到了!
“青容,你撑得住吗?”
“我没事。”慕青容直起身子,“怎么做?”
“我去引开敌人,书晗,你带着青容赶紧离开!”
书晗一愣,一股酸意泛了上来,又被雨水洗刷的一干二净。
现在不是说任何题外话的时候!
“可是公子,你……”你的命比任何人的命都要珍贵,她没说出口,祁应不喜欢听这种话。
慕青容也霎时乱了心神,祁应用自己替她引开杀手?手没松开,反而握紧了些,她没说不行,内心却不答应。
祁应的眼角掠过一丝笑意,慕青容能这么想,对他来说已经足以。
他不可能不顾慕青容的生死,也不可能让书晗去引诱敌方,何况对于那群人来说,只有祁应才有足够的分量分散他们的力量!
祁应迅速撤身,慕青容只觉得手被重重甩了一下,手心变得空空的,彷佛被人夺去了什么。
书晗二话没说拉起慕青容朝着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