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半山坡,夏天的风有些闷热,吹得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的烦躁,一人孑然而立,风吹起一角的边袍,祁应望着远处烟尘四起听着金戈铁鸣和冲杀之声微皱起眉头。
已是离开慕青容两月有余,这两月里探子频繁来往于北严军,大成和东宁军之间打探消息,他听闻姜柏深已死,听闻慕青容在留山给了大成军队一个措手不及的伏杀,听闻她带着北严军队打进了永新,而北严军现在正驻扎在永新和广乐五省之间的驻地上。她势如破竹一路冲杀到了昙京的防线外围,而东宁军队亦沿着西进的道路稳扎稳打打到了昙京东边的防线。
这一路顺利得让人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南方济州的水患导致道路的阻塞切断了大成军队的后援,也许进度要慢下一半。
他给予了慕青容帮助,亦从她身上得到了好处。
“她真的这么说?”祁应看了一眼七颜,七颜连日从慕青容身边赶到祁应这里,东宁军队在作战,祁应却一个人待在边角上默默围观。
“是,她说她绝不会拱手让给东宁,想拿下大成的江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七颜如实将慕青容的话带给了祁应。
祁应淡淡地勾起些笑意,“你起来吧,我知道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一直都是个这样的人,大成的一州一城她都不会轻易让我们割走。这样慕青容才是我最初认识的她,青容想玩,我就陪她一起玩。”祁应拂了拂衣袖,望着远处的征伐杀戮平静之至,“拿下未禹城就在这两三天,一会儿告诉栾风,无论如何要在北严军到达昙京之前把昙京打下来!”
“公子,那么北严军……”七颜垂下眸子心中却异常担忧。
她跟了慕青容十多年,除去主仆之分从小一起长大,慕青容对待生人向来态度高傲,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哪怕当初她是姜柏深的手下,可在昙京除了周笑萱,没有人能匹敌她在慕青容心中的地位。十多年过去,感情只增不减。
七颜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不能忘了任务,可人心肉长,她看着慕青容是如何从一个被冷落的公主逐渐在昙京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逐渐走进慕连世的眼睛,她看着慕青容受人冷嘲热讽却依旧坦然自若,而夜里望着镜子里身上的伤疤,那种落寞却无言以对。
“青容她不会有事。”祁应轻声回答,望着北边的方向似乎能感觉到慕青容此刻疆场马上的叱咤,“她有能力收服姜柏深的部队就有能力战胜大成打到昙京之下,我会在昙京等她,等待一个从政坛到军队足以用一己之力来支撑整个天下的女皇!”
七颜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得到祁应回答的坦然。
如果说一开始,祁应只是为了慕青容动摇了自己的初衷,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从东宁出来的真正目的!
想法的动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忘却。
这一刻七颜为慕青容感到高兴,却也有莫大的担忧,于祁应。
“林大人一直在追问这里的情况。”
“林士优?不必管他。”祁应看了看远处未禹城下大部队正中彪悍的战马之上那个玉质金相的华贵男子,“他担心的不是战局,而是他。”
七颜顺着祁应的目光看了过去,他们在半山腰上,唯一可见的是马蹄扬起的尘沙,耳中充斥的是战鼓和咆哮,他们可以想到此刻战场的血溅黄沙白骨堆砌,可以想到马革裹尸尸横遍野,可这一路过来牺牲的,又何止这么一点。
如果不是北严的牵制和南方的断粮,东宁的军队不会这么顺利,损失也不会如此轻。
“差不多了,下去吧。”祁应慢悠悠下了山,走向东宁军队的驻地。
“报——东宁军队已攻下未禹城,开始向昙京出发!”
军帐中的慕青容浑然一怔,“他们这么快?”
已经打下了未禹城,那么离昙京就不远了!慕青容咻地站了起来,“整军,准备出发!”
北严兵马一路打来损失不算惨重却也不轻,一路上招兵买卖将将补足的损失的兵力,而大成因为两方战线导致两边兵力不足战线瘫痪。慕连世多次命人去南方催粮草,可南方来了消息,水路不通无可奈何,他们已经想尽办法加快补给。
“老二呢?最近怎么没听到他在路上的消息?”慕连世坐在敬德殿极其不悦,从北严举兵的那一刻起周笑萱便被监禁了起来,老三不中用,老四在南方被水利弄得心力交瘁,这事说怪他也怪不得,谁料到今年的水患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