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月十六。
离国后宫,喜气洋洋,宫女太监面上皆露喜意,就连这天空都很是作美,一望无际的蓝意,边际散着金光,大有祥和之气。
清荷园内的戏台子已是被大红绸缎,装饰一新,清晨早早入宫的戏班子正在台后排练化妆,只待一个时辰后,为太后祝寿。
戏台子前,也早已是被布置妥当,主次
分明的位置,茶案上也是备上了瓜果,香茶,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待主角们到场了。
“快点,手脚给我麻利些!”
此刻戏台后里,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留有长须的老者,正指这一个抱着道具的男子大声说道。
老者是戏班子的吴班主,带领这个戏班子进宫已有六年。
在皇上,太后面前表演可不同于民间,所以每到进宫表演的时候,他都是万分留心,不过前几天收了几个新来的,虽说都有功底,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问题。
想到这吴班主的眉头一皱,转过身,对着正在化妆的人,说道:“待会上台表演,都给我小心点,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是。”正对着铜镜描眉的人应道。
听了回应,吴班主点了点头,但还是些不放心,接着叮嘱道:“这次是在皇上太后面前表演,给我留着十二分心思!”
“班主,你就放心吧,我哥俩定会用心的。”
突然一个人走了过来,看着吴班主,笑着说道。
吴班主见突然出现的人,眼神一愣,看着他已化好了的脸,点了点头,但在瞧见他着装时,眼神一狠道:“你衣服怎么还不换?”
一听班主怒斥了,男子不气反而笑的更灿,连忙点头道:“换,这就换。”
见此吴班主重叹口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男子的笑意,他也不再好大怒,于是便摇摇头,拂袖离去,早知道,他就不收这几个人,事事都不让人省心。
吴班主一转身,男子笑意骤停,向铜镜瞟了眼,便快步的离开,去换衣服。
就在戏台内的戏子们准备就绪的时候,祝寿看戏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场,所到之人也都是朝中的达官显贵们。
白冬祭无名无份,却也得以出席,皆因她是医仙弟子。
一想到远在深山里的师父,白冬祭便是心生愁绪,她还未报师父的恩情,便偷偷离去,如今在外还要靠着师父的名字存活,今生她实在是欠师父的太多了。
“冬祭姐姐。”一声低呼,在耳畔响起。
正沉思的白冬祭便是扭头抬眼看去,只见五步之遥,一身桃红宫装的杏儿扶着一身梅红锦袍的柳云款款而来,两个人的着装很是喜气,想必是为了迎合太后的寿辰,不像她一身青衫,素雅极了,好在她落座尾座,并不惹人注意。
“参见娘娘。”白冬祭起了身,向柳云行礼道,这在外,规矩还是要有的,不然要被人看了去,可是要落下口实的。
经昨夜柳云宫中宫女之事,她便是多了个心眼。
“免礼。”柳云走至白冬祭面前轻声说道。
“冬祭姐姐,今天好热闹哦!”在旁的杏儿满脸通红的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儿呢。”
入宫三年,这次是她们第一次受邀,也难免杏儿很开心。
看的出杏儿很兴奋,白冬祭理了理刚刚低落的情绪,面露笑意道:“是呀,我也是第一次呢!”
是阔别华沙后,第一次再看戏了。
听言,杏儿两眼更是冒星,听说这个戏班子全国各地都去,很是出名,犹其是一曲醉人殇闻名天下,更是太后指定要看的。而这个醉人殇这个好像是根据某个将军和他夫人的爱情故事所编排的,可谓是可歌可泣,待会她定要好好看看。
“皇上,太后驾到!”
就在这人声鼎沸的时候,一声高呼,顿时众人止声,纷纷向上跪下,齐声道:
“臣等叩见皇上,太后,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平生!”王太后居高临下,广袖扫动,高音道。
“谢皇上,谢太后!”众人叩首,起身。
在这片刻间,左尘和太后落座再上,随后的妃子们也陆续依次坐下。
柳云选择在白冬祭的身旁坐了下来,她第一次来着,也不知去哪儿才是。
见柳云在自己身旁坐下,白冬祭也是乐个开心,在宫里她也不认识什么人,能说上话的也只有柳云了,像这样的宴会上,有个能说的话,那是极好不过了。
可刚落座不到片刻,一个太监紧促的跑了过来,直至柳云面前,伏腰低声道:“娘娘,您怎么坐这呀?太后正等着您过去呢!”
因为挨着柳云,太监的话,白冬祭也是听的见,她便抬眼向上看去,只见雍容华贵的太后旁,放着一把椅子,此时正是空空无人。
闻言,柳云虽不明,但也不敢多问,于是起了身,跟着太监朝上走去。
也就在这一刻,柳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屏息,虽疑,但不敢妄加猜测。
“参见皇上,太后。”踩上最后一阶,柳云便俯首行礼道。
见柳云识礼数的样子,王太后点了点头,起了身,走到柳云面前,伸手将柳云的手拉起,望着群臣,妃子们说道:
“今日是哀家寿辰,皇上有心,为哀家举办了这次盛宴。”王太后,面带喜气,语气顿了下,继续道:“但这有件更值得举国欢庆的事情,哀家身边这位柳云娘娘身怀龙子,离国子嗣!”
“恭喜皇上,贺喜太后!”王太后,话语到尽,众人便是再次行礼道。
这震耳欲聋的祝贺声,听的柳云心颤,但却不敢表现出来,任由这王太后拉着,落座在太后身边。
柳云脸色的变化,唯有白冬祭看在眼里,白冬祭不由疑惑,可能是不适应吧,白冬祭心里暗想道,可转眼看到左尘身边坐的皇后,白冬祭的心就‘咯噔’一下。
那****在朝阳殿内的一幕还能浮现在眼前,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得罪过皇后,为何不问缘由就将她打进大牢了呢?
就在白冬祭看向仲艳的时候,此刻心底正怒火中烧的仲艳,玉指绞着手中的帕子,咬着牙,努力的做个识体的一国之母,可就在这放眼向下看时,不起眼的白冬祭却入了眼。
就在这不经意间的四目对视,稳坐在上的仲艳不禁整个人一颤,面色突变,惊慌失措,她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会出现,莫非是向她来索命的?
一想到这,仲艳便是有些坐不住了,欲起身想要逃离,恰巧,这时左尘回眼看向这边,见仲艳神色慌张,便开口询问道:“皇后,是否身体不适?”
仲艳被这一问,抬眼看向左尘,见左尘深如海的眸子,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道,“臣妾没事,多谢圣上关心。”
回想上次她将白冬祭关进大牢,就被皇上一声禁足,若让皇上知晓,她暗下毒药要杀白冬祭,皇上定不会轻绕她的,从白冬祭这件事情之后,仲艳便明白了,一切已不是当初,如今不管这个白冬祭是人是鬼,她都不能再失了分寸。
想到这,仲艳端正了身子,平时这前方,摆出一副我没事的样子,见此,左尘也无心去想什么了,其实刚才他不过是出于对他这个皇后的尊重,实则并无关心。
关心?想到这左尘依着身子,放眼看了下去,一抹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此刻的白冬祭正低着头品茶,想必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给她安排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是他的主意,这后宫深处,最能保护她的,也就是离之远点。
‘咚咚锵!’
就在这时,戏台上响起了敲锣开幕的声音,众人闻声便是抬眼看去,只见红幕掀开,八个身穿戏服的人依次的小跑了出来,围绕这舞台,转了圈后,便开始了表演。
白冬祭也是闻声抬眼看去,是八仙贺寿,这个在她小时候便是看过了,如今看起来心头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绪上升,不知不觉间便是入了神。
小时候,娘亲生辰的时候,爹爹也是会请戏班子,来家里表演,只是那时没有这么多人,戏台子也没有这么大,可那时她看的可清楚了,因为那是爹爹会将她抱在怀里,坐在最前面,看着戏子们的表演,那时的她还环着爹爹的脖子说道,将来要学唱戏,好给爹爹和娘亲唱戏听。
可是……
白冬祭的眼神突变,一丝恨意乍现,如今的她家破人亡。
“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声道贺,打断了白冬祭的思绪,定眼看去,台上的八仙贺寿已是出演完毕正想天后道贺,回头看向上方,在扫眼四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白冬祭不自觉的禁抿着唇,娘亲也爱看戏,若是娘亲还在,她也会请戏班子,想必娘亲见了也会开心的笑。
想到这,白冬祭眉头蹙起,定下决心,她定要昏君性命,无论自己生死,只为这白家人。
‘咚锵,咚锵!’台上又是响起一阵锣鼓声,只是这次不知会上演什么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