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了头,低垂了眸子,视线追逐着脚尖。长长的睫毛盖下来,投下轻轻浅浅的暗影。许安然避开了何亦的大手,也避过了何亦的视线。
“会怎样?”安静着眉眼,许安然突然反问,“你难道不清楚吗?”
女儿的婚礼,却不许父母参加。父母会怎么想?宾客会怎么想?这是要她难堪?还是要她的爸妈难过?
挣脱了何亦的大手,指尖从他的捻弄下逃离,低垂在身侧,微微的颤粟却泄露了情绪。
许安然阖了眸子,片刻又睁开。她抬了头,定定地望向何亦,“你……是在开玩笑吧?”
视线有些许飘忽,何亦突然勾了勾唇角,“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恨你,还是爱你?你觉得呢?我是认真?还是玩笑?
我觉得?许安然在心底暗暗自问,突然就溢出些许苦涩。曾经的直言相对,曾经的坦诚相待,曾经的直抒胸臆……却原来,也会有现在这一天么?
你觉得呢?他唇角的弧度仍在,似笑又非笑。他不再直言相告,而是低声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呢?何亦,我们也要这样,彼此忖度着心思么?”许安然开了口,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薄怒,“我们是不是分开太久了,我突然觉得,我有些不懂你了……如果是以前,我相信你不会。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你会吗?”
何亦勾着唇,似笑又非笑。眉眼之间逸出些邪气,薄唇翕动,忽的迫近。
就在许安然以为他将要回答的时候,何亦却只是任由鼻息擦过她的耳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耳侧,却是一言不发。也不过是刹那,何亦收回前倾的身子,转身上了楼。独留许安然面对着楼梯,一时,上也不是,走也不是。
片刻,却仿佛是许久。许安然迟疑着上了楼。站在主卧门前,又再次停住了脚步。
隔着实木屋门,许安然看不到主卧里的情况,她却清楚地听到,屋门那侧,那稳而轻的脚步声——他,就在里面。
纤手推上屋门,许安然轻咬了嘴唇。明明只要轻轻用力,这门便能轻松推开;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门恍若千斤。
许安然正兀自犹豫,不敢推门而入。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想要逃离主卧,只呆在书房那里。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拉开。穿了一身烟青色的起居服,何亦看了她一眼,那幽黑深邃的眸子,却是无情无绪。
何亦大步前迈,周身的漠然扑面而来。许安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道路,却又像极了畏惧。这样的举动落入眼底,何亦的步子一滞,周身漠然的气质里,刹那逸出冷冽的寒意。
空气的温度,仿佛突然下降。许安然不由屏住了呼吸。就在她几欲窒息的刹那,何亦迈了步,快速消失在走廊。没有回头,更没有迟疑。
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脸色不由泛了白。他在屋内,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可现在他走了,她却又生出几分失落。何亦的情绪,越来越难以琢磨;而她自己呢?许安然突然发现,她也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
怀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许安然拖着步子,有气无力地走进主卧。一眼就望见,那大床之上的东西,一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