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田韵先去慕渊那里领回枫儿。
“回来了?”慕渊问了一句,景白还看着枫儿,在那儿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嗯。”田韵看了眼枫儿,“枫儿,跟姐姐走。”枫儿则连眼都未抬一下便撇下景白朝田韵走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等一下。”慕渊装扮不太娘,或许只因今日的面色不太好,“这几日若还要出门,不要把他交给我照看,我不想那么劳心。”
“那是因为我信得过你,我信不过别人。”田韵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万万没看到景白的脸色……
“承蒙王妃看得起,慕渊自认为受不起这等待遇。”慕渊作揖鞠躬。
田韵有些微愣,这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疏远她,是月银没给足么?“嗯,日后就不麻烦慕公子了。”田韵说完自携着枫儿出去了。
入夜,郜清钰就如上瘾了一般又来房中睡。
“今晚我是要和枫儿睡的,王爷你还是回自己房里睡吧。”田韵将软榻上的枫儿领到床上,脸色尴尬,一亩三分地儿还真容不下这尊时而冷若冰山,时而热似火焰的神。
“我过来只是要和你说,我答应你要做到的事儿已经做到了一件。”那么还差两件事,她就是他的了。
“嗯,我识数,不用你提醒。”田韵心里想到要是他当真全做到了,那么她就真的得去生一只猴子,越想越心慌。
“我和你说个事儿。”郜清钰靠过来,趴在田韵耳边说:“男孩女孩本王不在乎。”只要是你和本王生的就行。
“……”你就算是在乎我也懒得鸟你,那件事是由你决定的~
夜间,枫儿似乎还没睡,田韵听得耳边有均匀的呼吸声便说:“以前姐姐担心你什么时候才会说话?现在姐姐不太担心了,我会帮你帮你报仇的。”停了好一会儿,田韵又伸进被窝拉住他的小手又问了句:“你觉得王爷怎么样?姐姐要是嫁给他,你觉得好不好?”枫儿没任何反应。田韵其实这时候也不需要任何回应,这只是她自己的事儿,她不管怎么迟疑,最后的决定也是她自己做。
天亮后,睡梦中只听得屋顶‘轰隆’一声,有庞然大物砸下来的声音,然而田韵迷迷糊糊中以为这是雷声,便翻身继续睡,门外却起了尖叫声。
“来人呐,有个人!人……掉下来了!快来人呐!”
枫儿也醒了,握着田韵的手紧了紧,大眼睛看着一脸睡意的田韵。
“吵死了!一府子的奴才都是公鸭嗓!”田韵坐起来,起床气很明显,穿好衣服,按了按额前有些翘翘的刘海,才出门去。
门口几个奴才围着地上躺着的人,田韵揉了揉眼走过去看,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躺在那儿,身上的衣衫尽破,头发散乱遮住了脸,田韵只觉得那衣衫上腰间挂着的五色宫绦很熟悉,边拨开围着的人,边在脑中努力回想,那么一瞬间,她想起来了:“醴玉!”是醴玉!田韵连忙吩咐道:“快把他抬进我屋里去,快!”
几个奴才才看了看那房中,觉着不妥,但也手脚利索的将醴玉抬进屋里。“快去喊王爷,对了!顺便去请大夫,去大药房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快去!”
“是,王妃!”几个奴才急忙忙走了。
枫儿下了床,慢慢走出外间,在看到软榻上浑身是血的醴玉后,身子一颤,手开始发抖。
“快过来,帮他脱衣服,姐姐要帮他擦伤口。”田韵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可帮忙了,便也没想,扫了枫儿一眼,吩咐完后,便去找热水了。
等回来后,郜清钰已经带了大夫来了,枫儿坐在软榻另一边抓着醴玉的手,眼睛依旧呆滞,只是呆滞中浮现出丝丝担忧。
“不知这病情如何?”郜清钰在一旁问道。
“气若游丝,恐怕是……”大夫满面愁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药箱。
“大夫,不开药么?”田韵拦住,心里早已没了底,瞥了眼榻上面色几乎无血色的脸。
“王妃,老夫行医几十载,起码在我看来这是无力回天了。”大夫摇了摇头,面有无奈之色。
田韵愣了愣,让开路让那大夫走了。随后又看向郜清钰,“快去帮我请个御医。”
“韵儿,刚刚的大夫就是名医,再寻御医也无用了。”郜清钰走过去扶住她有些站不稳的身子。
“这次算我求你。”田韵感觉是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在说话。枫儿目光更呆滞,只是握着醴玉的手也更紧了。
郜清钰立马吩咐小厮:“火速驾车去宫里请韩高御医来。”高御医本姓郜,却只因和皇家重姓,便改为高。然而医术却是一等一的好。
小厮领了命,便急急出去了。田韵只得过来软榻边,开始拿拿了干净手帕浸了热水开始擦拭帮醴玉擦拭身体,身上皆是鞭伤,说皮开肉绽不为过,血已凝固,小麦色的肌肤上多了那些结痂或是血凝的痕迹远看就如干涸的湖泊裂开的缝隙。
田韵轻轻擦拭,手帕一浸水,盆里的水便红了些,郜清钰只得吩咐小厮不断端热水的进来。擦试完后,田韵又扯了厚被子给他盖上。能做到的她都做到了,接下来,静看天意……毕竟一切都太迟了,错过了最佳时机。
田韵抹了抹脸上无意间落下的泪,坐在地上,无力的靠在软榻边,扭头看了看枫儿,似乎脸色也是苍白,神情也更呆了。若是醴玉真的在他面前走了,想必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口说话。
“韵儿,别着急,御医马上就来。”郜清钰皱眉,但是语气也都是安慰。
过了一刻钟左右,才有小厮跑了进来说御医到了,田韵慢慢站起身来,等到的是那个给枫儿看病的老御医,她不知怎的,对这不靠谱的御医心内也生出些期望来。
老御医走进来,直奔软榻,先掰开眼睛看了看,而后才气定神闲的坐那儿把脉,然后掀起被子看了看全身的伤口。而后才喊:“拿纸和笔,我开药房。”
其余人皆抬眸一看,众人皆愣住了。“快去拿纸和笔!”郜清钰驱了小厮出去。
“他、他还能救活么?”田韵这话虽听着有些味儿不对,然而她只是想问问这御医,再确认一下他是否是有些把握,哪怕一丢丢也好。
“能,谁说救不活!只是伤好后,身体会落下病根,你得好好照顾,病根能少落点就少落点。”老御医等着小厮递过纸来,开始写药房,嘴里还哼哼着不知什么戏曲的调,这轻松的气氛,也不禁让田韵松了一口气。
“刚刚请了城中一个出名的老大夫,倒是说无力回天了。”郜清钰看着田韵松了口气,他也莫名的放轻松了,又看了看她脸上的泪痕,心疼之余倒是生出些醋意。
“还没散瞳说什么无力回天!荒唐!”老御医将写好的药房递给小厮,“速速去抓药。”
“丫头,这人是哪儿来的?”伤成这样,不轻啊。
“仇人还回来的。”田韵若有深意的看了郜清钰一眼。
“啧啧,伤得不轻,我起初以为是被挑断经脉了。不过不幸之中的万幸是碰到我了。”老御医仙风道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嘚瑟,看起来颇像一个老顽童。
“田韵先谢过您了。”说着便深深鞠了一躬。
“哟哟,不必多礼,你再送我几样称我心的东西就行。”老御医挤眉弄眼,倒是毫不害臊。
“嗯,若是他好了,我定会重谢。”
“嘿嘿,好!”一听着重谢,老御医更是笑得开心,上次她说重谢,送来了装得满满一玉葫芦的窖藏好酒,还送了一对合脚的草鞋,简直送到了他的心坎上,酒这个东西,可是他的心爱之物。
“那你记得药回来了先煎药,药引嘛,就用最普通的大红枣。”老御医起身,“老夫先走了,记得重谢一定要送到。”
“嗯,记下了。”田韵又是恭敬作揖。
药是她看着小厮煎的。人呢,先由郜清钰照看着,毕竟,药若是出了问题,人必死无疑吧。一碗味儿呛人的中药汤端进屋里,郜清钰将醴玉扶起,田韵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捏着他下巴,将药慢慢喂入他口中,药从嘴角流了出来。
“喂进去没?”
“好像进去了,他嘴唇干裂,大抵以为这是水,所以并不排斥。”田韵觉得万幸扶是他还能喝了药,不用什么小说里那种嘴对嘴的喂,不然得郜清钰出马……
一碗药,喂了好几分钟,不过田韵放心了,让郜清钰将他挪到里间床上,才算是安心了,现在就剩日日夜夜的悉心照顾看。
枫儿似乎并不太黏她了,只是总待在醴玉身边,呆看着,田韵感觉这孩子比她都担心醴玉的伤情,大概是自己没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醴玉确实尽心尽力去护着他。
入夜,田韵是不准备睡了,郜清钰自然也不放心,一个大男人躺在自己娘子的床上,他总是有些不满,只是看在这大男人是深度昏迷的份儿上,他决定搬了张软榻和外间的软榻并做一张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