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韵看着男子嘴角的笑,突然与脑海中一个不太清晰的人脸重合。
“你是西域那、那个人?”她记得她就是为了赚钱去和这男的说千杯不醉,然后差点一杯倒。
“哪个?”男子声音轻飘飘却带些柔情,嘴角弧度更大。
田韵眨巴眨巴眼,‘噗’一声笑了,“真是猿粪,每次见面都是在这种风月场所。”
“那你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生活所迫啊。”田韵将脸上的笑容切换成沧桑。
男子看着她矮矮的坐于身边,低下头靠近些,问道:“缺钱?”
田韵看着落下来的黑影,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缺多少?”
田韵看着靠近的那半张面具,又摇了摇头:“也不是缺钱,只是被人陷害了就到了这里了。”
男子笑道:“用不用爷帮你赎身?”
田韵眸光一闪,有些欣喜:“你真的帮我赎身?”
男子点点头。
“那不管花多少帮我赎身,我都会还给你,我家不缺钱,我只要回家立马还给你。”田韵有些激动,要说她也不是不敢跑,只是这地方治安乱,她身无分文,跑路以后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作为一个弱女子,还是先顾着自己的人身安危比较好。
“嗯,你有钱了再还,不知你家在哪儿?”
“在京城。”田韵托腮,满腹心事,嘟着嘴问道:“总是有人在暗中害你,你却不知道那人是谁,该怎么破?”
男子偏头,想了片刻,“在保全自身的安危条件下就顺着他走,总会引出来的。”
田韵撇嘴,“你确定?”
男子点点头。
“那你别替我赎身了,我且在这儿呆她个一年多,待抓到那人你再来。”田韵表情很严肃,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最好包养……呸!不对,是你先包了我,这样我不至于天天接其他的客人,行不?”田韵眨着星星眼,一脸求包养的模样。
男子失笑,默然点点头。
田韵笑弯了眼睛,甜甜道:“五爷,谢谢你。”
“喝酒么?”
田韵摇了摇头,“不了,不喝了。”
“对了,五爷,你不是西域人,怎么到东偌来喝花酒?”田韵不怀好意的笑笑,“莫不是我们这儿的姑娘合你胃口?”
“猜的倒是准。”五爷哈哈大笑,“西域的女子真是不如中原女子有风情。”
“你确定?”田韵脑海中飘出西域那肚皮装,那风情,啧啧,远远比中原女子妖娆。
五爷看着田韵那小眼神,又补充道:“咳咳,不是那种风情,是另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情。”
“那是什么风情?”田韵仰头看着那面具,想象着面具下或许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五爷垂眸思忖半刻看向田韵,“就你身上的这种风情。”
田韵愣了一瞬,却笑道:“那是当然,我这种风情自与别人不一样。”夸赞的话,必须收下,此为中二病晚期表现。
笑谈间,老鸨在门外低声喊了几声:“五爷,有人找。”
田韵颇识相的站起身,推着轮椅走向门口,扶着轮椅把手的那双手,蓦然松了一下。
老鸨见两人一派和谐,心想牢里买回来的这个倒也不是什么赔钱货。便赔着笑脸说道:“五爷,有人找您,在楼下。”
“嗯。”那轮椅自由着几个属下抬着下楼去了。
老鸨反而激动的,握着田韵的手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田韵一脸茫然。
“五爷人怎么样?”
“还不错。”田韵不是太在意这个问题。
“给你什么赏赐没?”老鸨凑近拉着田韵的手问道,眼睛露出垂涎之色。
田韵抖了抖袖子,摊开手,耸耸肩道:“一分没给,正闲谈间,您就在外面打断了。”
老鸨见她这样,也悻悻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还是不懂规矩的,下次记着恩客的腰包要尽你所能掏空。”
田韵抖了抖,掏空别人钱包这本事她有,但你确定掏完钱包以后不会被揍死?“那本事我学不来,若是不满意,贬为后院洗衣服的粗使婢子便可。”
“哟!这才刚来就敢和我顶嘴?!”老鸨声音提高八度,引得众人纷纷看来,几个女子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从楼下冲上一位女子,看着双手叉腰的妈妈,连忙轻拽了一下,伏在耳边嘀嘀咕咕,目光还别扭的在田韵身上扫过。两人耳语后,那老鸨脸上的怒意以龙卷风的速度卷来了媚笑。
田韵往后退几步,这笑容不对劲。
“妈妈这性子急,你别介意。”老鸨皮笑肉不笑,一把握住田韵的手,怜惜道:“瞧这细皮嫩肉的,妈妈怎么舍得你去做那些个粗活儿。”
“这几日就好生修养,缺什么找翠儿要。”说完将身边那丫鬟推了过去,“这几日就让她服侍你。”
田韵没接话,看着那一脸笑意的老鸨,说了句:“可否问您个事儿?”
“什么事儿?”老鸨脸色有些不悦,自从这丫头来了,连句妈妈都没喊过,没教养,亏得她以为她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
“来我房里说。”田韵先行进去了。
“妈妈,不知买我花了多少钱?”田韵的语气在进屋后马上就变了。
老鸨反而有些提防,瞥了眼那张笑意和煦的脸,“问这干嘛?没花多少。”
田韵嘟着嘴有些不满道:“看来妈妈是误会了,我只是想帮妈妈赚回那些钱,那牢头大哥看起来也是那铁公鸡,估计没少问你要钱,况且我又长的这样如花似玉。”
老鸨在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有些扭曲。但面色缓和了不少:“没用多少钱,你有这份心,妈妈就很欣慰了。那五爷最不缺的就是钱,他这几日肯定还回来,你好生伺候着,他若是提出过夜,你也要应下来,把五爷伺候舒服了,妈妈到时候有东西奖励你。”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田韵呵呵傻笑几声,那五爷依她来看,他定不是什么俗人,说不上‘守身如玉’,起码洁身自好是有的,来这风月场所人家只寻一知己,还真以为看得上这里的姑娘?“不知妈妈有什么奖励?我得先知道些,才好卖力服侍那五爷。”田韵笑得迷人,俨然一个青楼专业卖笑人士。
老鸨看着她那笑容,觉得有些寒意,但又将那错觉甩掉,道:“看你这个样子,是有所求?不知有什么想要的?”
“不知道妈妈何时可以放我回一趟家?有些想家。”
果然,老鸨立马横眉,冷斥道:“凡事别做的太过分了,你要知道。不是我把你从牢里买出来,你保不准活不过明天就死了,现在倒好,还没为醉花楼寻得什么好处,倒是想着逃跑!哼,你若是有胆子就跑,若是逮着你,定让你什么叫生不如死。”
田韵立马装作害怕委屈,“妈妈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提,妈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不会辜负,这楼里远比我家富有,吃的穿的用的样样比我家好,若是妈妈不赶我走,我定赖着不走!”
“当真?”老鸨作为一个在风月场所识人无数的人,此刻却总觉得那小白兔的胆怯的表情总有些不单纯,却找不到破绽。
田韵立马点点头,就如怕被误会一样。
“算你识相。”看清了这小白兔的面容,老鸨自然有了一分当家人的那种傲气,甩下一句话,“若是你被五爷看上眼了,那我就考虑把你捧为花魁,若你不听话,我也随时把你扔给那深巷乞丐做丑妇!”
“妈妈莫生气,五爷可是多金的主儿,我定会从他身上多寻利为妈妈效力。”田韵站起来胆胆战战,语气听起来无比忠诚。
“行了,别多礼,五爷说过要赎你的,你要沉住气,让他入了迷,让他多花些钱。”老鸨面色露出一些冷笑,在她看来,以色惑人,已经是谋利途径。且,她似乎觉得世间哪个男子也禁不住引诱。即使翩翩公子又怎样?
“嗯。”田韵低下了头,眼睛里有了笑意。
一场谈话,以田韵服服帖帖的态度终结。
第二日,日落西山,五爷才来。田韵将老鸨的原话全说了,他也只是淡淡一笑,“青楼惯用伎俩。”
“不过这伎俩百试百灵不是么?”田韵看着那一袭黑衣。
五爷突然扭头看着她,眸色深沉,不知想些什么,随后沉默片刻,端起茶,轻嘬了一口。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世间俗人还是多,不沉迷美色或是儿女之事的人太少。”田韵见他神情复杂,便解释道。
“嗯,也有道理。”他轻笑,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我也是俗人。”
“嗯?”田韵觉得屋子有些热,拿着团扇猛扇,因着耳边的风,也没听清。
他又摇了摇头,换了话题:“对了最近楼里有一个人经常点名让新来楼里的姑娘去……”下半句,他没说。
田韵秒懂,但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凑近那具在灯下显得有些半边面具,低声道:“不管是谁,都没有你厉害,你一句话,我就成了花魁,想接客什么的,那得花天价。”然而,田韵不知道,在这种地方,那天价,连京城花楼的花魁天价十分之一都不及。
话毕,她仰头看着他,迎上他深邃的眸色,好像起了波澜,转而又看到了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害羞了?想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我逗你的,你居然……哈哈……你居然害羞!哈哈……”
田韵抱着肚子笑得很欢快,面具下的脸,却艰难的扯起了一半笑容,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爽朗大笑田韵,不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