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风大,空中雨势更大,雷鸣电闪,大有天摇地动之势。
急速坠落的田韵只觉得有一缕意识要抽离身体,那一刻耳边的风雨呼啸声,雷声隆隆声也消失了,有的只是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和刚刚跳下崖边时伏羽的呼喊声,那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声慢慢变得很弱,很弱……
崖下——
有三堆篝火摆成‘品’字,中间剩出一片空地,空地中央刨了一个大坑,坑里放着垒的高高的秸秆。数十个穿着皮草裙光膀子的人在篝火外举着熊熊燃着的火把,边唱边跳,额上抹着各色颜料,面色神圣。
有一男子则穿了身湖绿色直裰,长发散乱,目光炯炯盯着空地中央。旁边还坐着一个头戴花环的穿着长裙的面色庄严的年轻女子。
田韵觉得自己本就够倒霉了,但远远没现在倒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是躺着向下坠去,此刻却变成了四肢伸展脸朝下的姿势。
她只看到一个橙黄色的小点,然后是……火堆?!
尼玛!火葬穿回去么?!不要啊!!
“啊……”身体直直向下坠去,田韵闭上眼只知道最后‘咔嚓’一声,然后哗啦一声……掉了柴堆里了。
“呸!呸呸……”一个脑袋先钻出来,眸子闪亮,骨碌碌的转着,“阿嚏!”田韵揉了揉很痒的鼻子。
篝火外的众人边唱边跳的都停了下来,面露惊喜,紧紧的盯着那秸秆堆里的人。
“来了!”有人惊喜的低叹。
“没想到还真来了,从天而降啊!”有人也是压低声音感叹道。
那一旁湖绿色衣衫的男子和一边的女子起身,道:“烟儿,来了。”
女子眼神闪着光,二人慢慢走过去,似乎是怕吓到在秸秆堆里翻滚的小身影。
“来人呐!拽我一把啊!”田韵的冲击力足够大,把秸秆直接压的陷了下去。她仰着满是泥和雨水的脏兮兮的脸,对着坑边上众人大声喊道。
田韵一脸愤怒,脸上还很脏,双手叉腰着大吼,头发上满是秸秆的碎叶子。
“你觉得像不像?”名叫烟儿的女子打量着站在坑里秸秆堆上的宛如小矮人田韵,面露怀疑之色。
“应该是。”男子面色多了些疑虑和好奇。
此时坑下的田韵抖了抖腿上的枯叶。“喂!搭把手啊!闲着没事儿刨这么大个坑!”田韵抬头对上一、二、三、……对上无数对眼睛。
有喜悦、有惊讶、有疑惑,有新奇……
田韵怀疑这么多人大概是没把她当人看。
有穿着草裙的男子上前准备向田韵‘伸出援手’,一把折扇啪一声打上那只手。
“谁让你多事儿?”男子收回折扇,淡淡瞥了眼另一个草裙男子,随后变成温柔脸对着田韵,伸出一只比女子还纤长的手,道:“来,抓紧。”
坑里的田韵想也没想,伸手抓住,准备说声你好,你字刚蹦出去,她人就‘咻’一声飘上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烟儿满眼好奇问道。
“二狗子!”田韵微微扯起笑容,逢人她连三分话都懒得说。
一旁的男子眉毛微微抖了抖,穿着草裙的众人也是一脸黑线,琢磨着辛亏这人没长成二狗子那猥琐模样。
“多谢!”田韵不理会众人各色目光,单单想着男子抱拳答谢。
“在下祁陵。”男子微微点头。
“请问这地方叫什么名字?”田韵四处看了看,见的只有茂密是树林,而且天气晴朗,并没有下雨,再看向地上,都是尘土,根本没有雨水。
她突然有些凌乱,又穿了么?!真是!看着那些穿草裙的,要是没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穿正常衣服的人在场,她真的以为穿到了那些野人时代,那个牵着毛茸茸的小手和野人一起茹毛饮血的时代……
“我们这儿叫乌崖村。”烟儿似乎对田韵很感兴趣。
“乌、乌鸦?”噗……
“怎么了?”祁陵皱眉,不会是个傻子吧。
“没事儿。就是再问一句,这地方村民多不多?”田韵怯怯一笑,“我这刚跳……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没个落脚处。”
“你还怕没地儿住,婆婆还等着你来呢,好不容易……”烟儿正说的起劲儿,男子用力扭头甩给她一个狠戾的眼神。“话太多。”
烟儿只得憋回去,耸了耸肩。
“村庄里空房子多的是呢。”祁陵笑着说道,折扇缓缓打开,轻轻扇风,一阵香气若有若无的钻进鼻腔。
田韵倒是配合觉得挺香,猛的吸了一口,正欲开口道谢,脑中一阵晕眩,直接倒了……
“陵公子,这女子确实施乌婆婆占卜出来的那个女子。”一个穿着草裙的男子仔细瞅了瞅躺倒在祁陵怀中的田韵。
“我知道。”祁陵抱起田韵,微微皱眉,这女子看起来不重啊,抱着倒是够呛……
“陵哥哥,这、这二狗子你觉得怎么样?”烟儿语气有些撩逗,浅浅的梨涡显在婴儿肥的小脸上,添了几分俏皮。
“不怎么样。”祁陵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着二狗子这名字,脑中全是二狗子的这魔音……一个女孩子叫二狗子,呵,倒是有趣儿。
再低下头看着晕了的田韵,头发是全湿的,衣服也是湿的,他刚刚都没注意到。难不成那崖上真的和这儿是两重天,上面下雨,这儿却是晴空万里?眸子里满是浓重的忧虑。
一间较宽敞的土坯房里,各色家具倒是不缺,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铺着厚毯的土炕上有一个小炕桌,上面放着做工打磨精细的银质茶具和一个红烛,炕桌旁,田韵在厚厚的被窝里熟睡。
祁陵俯下身看着田韵,睫毛长长的,皮肤很白,都十几年了,村庄里再也没有过这么出挑的女子,只是她没有婉约的气质,倒是挺机灵。
“陵哥哥,你都说她不怎么样了,怎么还来偷偷摸摸来看她?”烟儿从门口蹑手蹑脚进来。“你说,她真的能救了我么乌崖村么?”
“不知道。”祁陵有些疑虑,他依然好奇,村庄里的乌婆婆是怎么用龟甲占卜到将有外人来村庄的。况且,还真的应验了。
田韵半睡半醒间,听得耳边聒噪,就睁开眼就看到那人看着她,还是用研究东西的眼神看着她。
田韵掀起被窝看了看,呼……辛亏还穿着衣服,只是这衣服不是自己的……”谁帮我换的衣服?田韵坐起来淡定的看着祁陵。
“烟儿换的。”祁陵在一旁坐下,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田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我掉……掉下来的。山路太陡了,呵呵。”
祁陵显然不相信,所以田韵的那身呵呵刚出来就没了声,呵不下去了,这人这么严肃……
“你来之前,村庄里的乌婆就预测到了,然后,时间、地点算的刚好,你也碰巧就来了,你说是为何?”祁陵还是不解。
田韵傻眼了。“我来之前还有人算过我会掉下来?”
祁陵点点头。
“那意思是那大坑专门为我挖的?”
“嗯。”
“……”这算是自己作死跳了土坑么?“那我可以去见见她么?”
“不能。她一般不见人的。”祁陵笑着解释道。
“可我想回去。”田韵乞求道。
“你回不去了。”祁陵脸部线条僵硬,语气也有些冲。
“不知我这种被占卜掉下来的人能为这个……乌鸦村做什么贡献?”田韵觉得还是先弄清楚情况比较好,毕竟人家不可能平白无故占卜。
“多生女儿,村庄里人口太少了,尤其是女子。”所以每家每户都人丁单薄,男子居多。不得已,才去请山里的乌婆来占卜,这才等到天降圣女。祁陵想到此处看了看一脸被惊呆了的田韵,总觉得圣女这词实在是不合适用在她身上……随后目光瞥向了一边。
“意思是让我和好多人成亲,然后给你们生孩子?”田韵觉得此刻天雷滚滚,尼玛,说好的一对一宠文呢?
“胡说!荒唐!”祁陵立马呵斥,颇有大男子主义的犯二。田韵穿着宽松的衣服抖了抖瘦瘦的肩。
“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妻。”祁陵说完看向更加吃惊的田韵,补了一句,“虽然现在还不是。但是拜完天地就是了。”
“你才胡说!”田韵声音也瞬间提高了一个分贝,“我乃是从天上来的,你们这样用这种手段玷污一个女子的清白,这叫逼良为娼,你懂不懂?”
祁陵一愣,面色不知怎的红了些,结结巴巴道:“我没逼你,他们让我逼你,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田韵听完这句话,看着他那娇羞的表情,心内吐了一口老血。跳崖没回去不说,还掉在这么个乌鸦村的封闭式古老村落,还碰到个娇羞的说要做她丈夫的人……这桥段,这是日了狗了。
“我要去见那个乌婆,请你带我去。”田韵一脸庄严。“我若是见她真颜,定和你拜堂成亲。”她倒要看看哪路神仙能算到她会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