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尼的车是辆老旧的二手吉普,白惠芬上车的时候,右边的副驾驶门卡住得用力揣才能打开,汤尼不好意思地笑说:它一见到美女就紧张。
白惠芬说:看来你很怀旧。
汤尼说:时间带来的美感,是用钱买不到的。
白惠芬想,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她可能会爱上这个男人。
车子在夜幕中潜行,一路上,二人聊得挺投机。
“我一直对中华文化有着浓烈的兴趣。”汤尼说,“为什么你们要相亲?””
白惠芬怔了下,回答:“国外没有相亲么?”
“也有,但不是你们这种。”他说。
“你们是怎样的?”
“我们有交友平台,会沟通了解有关个人爱好未来规划之类的,这里却奔着婚姻去,还通常会问收入房子还有孩子什么的。”
“是的,这里更注重物质条件,更务实。”
“所以,惠芬小姐有否务实到哪位幸运儿?”他试探着。
“有位中学老师,条件还不错,我们已经准备开始交往了。”
“噢,中学老师。”汤尼耸耸肩,“我印象中的中学老师总是长着一副大河马的铲牙。”
“他的确长得不帅。”
“那你爱他什么?”
“爱他什么?”白惠芬喃喃重复了一遍。她连爱都没有,又怎么知道爱他什么?
“无意冒犯,我觉得你并不爱他。”
“我们的相亲与爱情关系不大,只与婚姻息息相关,爱情可以不谈面包,但婚姻不行。”
“没有爱情,婚姻又何必存在呢?”
白惠芬不知怎么回答。
她忽然想起了林飞。他俩开始算是爱情吧,可是婚姻磨灭了爱情,所以爱情消失了,婚姻也消失了。而如今的自己,不再寻找爱情,只想寻找婚姻,可是正如汤尼所说,没有爱情,婚姻又有何意义呢?
“或许是因为,人们对爱情都失望了,所以只想找婚姻,不想要爱情。”
她苦笑, “或许又因为,爱过以后失去会更痛苦,所以大家都不敢爱,都只有躲在婚姻里才敢小心地去爱。”
“原来中国人都是胆小鬼。”汤尼说。
“是的,胆小鬼。”她自嘲。“在爱情里,我们都是胆小鬼。”
“非爱不婚,应该改名叫非婚不爱更合适吧。”
“也许。”
“其实你们有没想过,躲在安全的婚姻里,只会让你们都忘记需要一直彼此相爱了。”汤尼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长时间的沉默。
“我一直很好奇,”汤尼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到底是怎样的男人,会舍得放手惠芬小姐这样的女人。”
“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因为婚姻蒙住了他的眼睛,同样,也蒙住了你的眼睛。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么?”
白惠芬转头盯住汤尼,他的目光不带一丝邪念。
忽然想,原来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被一个局外人三言两语地说明白了。
因为爱情会消失,所以要小心呵护,但正因为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婚姻里,所以忘记了彼此相爱才最重要。
想起了那一眼。
路灯并不亮,她转身望住许萧客,他的脸是暗的,但一对眸子却在灰暗中闪闪发亮,有人说,眼睛会说另一种语言,原来他一直都是用眼睛在与自己说话。
他说:不要做婚姻的囚徒,爱情里的胆小鬼。
猛然间,她发现自己,原谅了林飞。
原谅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我到家了。”她下车,向汤尼致意。
汤尼从窗口探出头来。“嘿,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什么?”
“现在的你,心里有爱人么?”
她怔在风里。
汤尼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给我一次机会可以么。”他眨着迷人的眼睛。“一次证明爱情很伟大的机会,我是认真的。”
费亦彬从一场宿醉里醒来,头昏昏沉沉的。这些天被公事烦得不行,干脆到酒吧喝得一醉方休,身边搂着光溜溜的是谁也记不清了,先起身捞过一杯水咕噜喝个精光,一转过头对上床头的那张脸,吓得满嘴的凉水喷薄而出,活活把她浇了个透。
女人惊得从床上跃起来,水滴滴答答地从额头往下落,透心凉让她睡意全无。
“你?!”
“你?!”
二人同时爆炸。
终于发现全是赤条条的两个,连忙一扯被褥齐齐遮羞。
“你混蛋!”顾若恶恶地喝。
“我......我怎么混蛋了!”费亦彬语无论次,满头满脑黑线,他拼命地寻找昨晚的记忆。完了,一片空白。
“你全忘了?”顾若嘴上威胁着,心里也发虚,昨晚的记忆消失大半,隐约记得她到酒吧在一堆花丛中找到了费亦彬,不料却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烂醉,醉后发生了什么,真的全不记得了,她低头看了下自己。想,其实也不用记得什么了。
“臭家伙,你全不记得了!”她空手朝他头上扇去。
男人冷不防吃了拳,痛得大叫:“喂,你打我干吗?”
“不该打?”
“不就是上个床么?”
“看来你有多****了,连和谁上床都忘了?”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是啊,是啊,你已经习惯不记得了是不是?你已经习惯不负责了是不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
“难道是我强迫你的?”
“我......没说我不负责。”
“你要怎么负责?”顾若捏住他好看的下巴。
“这样,让我冷静一下好不好?”他避开她的眼睛,怎么办,他想亲她。
昨晚自己居然睡着了,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完事后能睡着的,有种奇妙的感觉开始弥漫全身,
等等,这念头太危险了.
“我先去冲个澡。”
他一溜烟地窜进了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得老大。
“洗完了没?”她在门外大喊。
他故意搞出些哗哗声来。“没呢。”
“你可别想溜。”
“我是那种人么?”他瞅着窗盘算着。
门砰大开。她插着腰站在门口。
他的半个屁股卡在窗台上。
阳光懒懒地扫在地上,百平米大的客厅显得空空荡荡。
顾若跷着二郞腿在空荡里晃着节奏,男人缩在沙发里,象是一只无处可逃的猎物。一对俊眼东窜西溜,仍旧在琢磨自己会马失前蹄的问题。
他说。“要不我给你钱吧。”
顾若膝盖停止了摆动。
“怎么样?”他直起身子,向她探去。“你别生气,什么事都能谈。”
她伸出五个手指。
“5万?”
“再加四个0。”
“大姐,打劫啊,詹妮弗安妮斯顿的一夜情都没你贵!”
“一?夜?情?”
“呃,好吧,既然不是一夜情,那是这样的,咱俩迟早要发生这种事的对不?时间的问题。你懂我的意思。”
她拿起一个花瓶朝他掷去。
他慌不迭地接住花瓶,大叫:“喂,你不要乱扔东西。”
话音未落,一个水晶杯又飞了过来。
他飞身接住,嚷道:“哎,这是意大利定制水晶......”
接二连三的物件朝他飞来,他一时接得手忙脚乱,不时有东西落在地上炸成粉碎。
“喂!顾若!你......你到底想干吗!”他终于火大了。
“你不是要给我钱么?”女人轻蔑地回答,“先摔点利息再说!”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IPAD举过头顶。
他扑了上来,连哄带骗地抢过物件,嘻笑道:“跟你开玩笑呢。”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给钱,一分也不少,我立马消失,连同你说的喜欢,一夜情,啥啥啥,一并消失!从此再也不缠你,OK?”她坏坏地笑着。
“你舍得离开我?”他调侃。
“这世上没有舍不舍得的事,只有合不合适的价格。”她摇头晃脑。
他早已心痒,一步上前搂她入怀,“好吧,你要多少都给你,不过,现在......”嘴唇忽然就爬上了她的脸。“现在可不可以再吃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