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毛婆子暗暗打量李翠兰神色,知道她动了心思,也不再深劝她,只打定主意要做成她这笔买卖。
李翠兰这面好声好气送走了毛婆子,回去躺在炕上就反反复复的寻思,这要怎么着才能说动了夏老二呀?毕竟这卖闺女的事说出去太难听。
夏老二和二妮、三妮回来了吃完饭就各自回屋歇晌,李翠兰就打算拿话试试夏老二:“当家的,大妮今年十四了吧?”
夏老二闭着眼正养神呢,听这话也懒得睁眼,只嗯了一声,李翠兰继续说到:“今年年成不好呢,这三个孩子都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也多,我这又怀了身子,怕是养不起了呢。”
夏老二睁开眼,叹了口气:“唉!养不起也不能不养了呀。”李翠兰听着这话,心里有点气,就又抹开了泪:“你养,你养!我不要我肚子里这个了,给你养那三个妮子!”
“那哪能呀!咋也还得先尽着你肚子里这个哇!”夏老二听得李翠兰变了声,赶紧得坐起来安慰她。好说歹说的哄得她停了泪,这头夏老二也犯了愁,只好和李翠兰商量着赶紧给大妮说个人家,嫁出去就不用自家养了。
隔天,那毛婆子就上了门,进了门先开口恭喜李翠兰:“翠兰那,这有桩好亲事给你家大妮说呀!”李翠兰听得她说好亲事,先就心里头不大乐意:“那妮子能有啥好亲事呀?表婶你可别拿我们说笑了!”
“这孩子,表婶能拿这个说笑话呀?是真的,你来我和你说。”毛婆子不由分说的把李翠兰拉进里屋关上门。
三妮在东厢房听了一耳朵,心里咯噔一声,偏今天大妮和二妮都和爹下地了,她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这李翠兰和毛婆子在屋里说些啥小话呢,也不敢这时候跑出去找人,就蹑手蹑脚的走到里屋窗户下面,想听听两个人在屋里又起什么妖蛾子呢。
毛婆子和李翠兰在里屋坐下,先笑得眼都看不见了,拉着李翠兰的手,细细分说起来:“翠兰哪,这后娘难当呀!但是咋个难当,这三个都是女孩,都好说呢,找门亲把她们一嫁,聘礼你掐手里,这不比啥都强呀?今天我来说这家,是十里河的孙家,你还记得哇?”
这十里河,离这夏家庄也是够远的了,怕不得出去四十里地了?这毛婆子还真有能耐,这多远的地界也有她跑到的地方。“十里河我知道,那地方人也富裕呢,这孙家是哪个孙家?我可没听说过。”李翠兰知道十里河是个好地方,但想起大妮那抹不开面的样子,又有点不以为然。
“这十里河临着大清河,地也肥,水也足,还有那捕鱼养鱼的人家呢,这孙家就母子两人,临河开了家杂货铺,虽说田地没有几亩,但人口简单,更重要的是……”毛婆子起身看了看门口没人,压低了声音凑到李翠兰耳边小声说到:“他家出五两银子,不要嫁妆。”
三妮在门口听不到毛婆子的声音了,有些着急,往前一凑,脚下就喀吧踩着一根柴火,李翠兰听得声音,也不用出门,只尖着嗓子嚎了一声:“还不拾柴火去,学那破落户还会听壁角了?”吓得三妮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看得三妮跑了,李翠兰才又问毛婆子道:“五两银子是聘礼?他家还不要嫁妆?有这么好的事?”穷人家嫁女儿,陪送不起铺子、田地,但几铺几盖,姑娘的四季衣服得有,要不然也太难着了些。
毛婆子拍着李翠兰的手:“要不我说是门天大的好亲事呢?翠兰,象这样的亲事,就是她亲娘在也给她寻不下呀!你要给她说成了,那夏老二还不感激你呀?再说有这五两银子在手里头,你干啥都成了呀!”
李翠兰倒也不是傻子,像这样的,里面没有猫腻才怪了呢!“表婶,这样的好事,我也谢谢你想着我,回头我就和我们当家的细细商量商量。只是,咱们可是实在亲戚,表婶你有啥话可得和我说透,要不然将来有个啥事我可不能白担了名头!”
毛婆子一听这话,那脸上笑意不减:“你这话说的对呢,那孙家的明哥儿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伤着了腰,不能干重活呢,不过,他家有铺子呢,几亩地又都佃了出去,也用不着他干啥活!他家又是老娘当家,就想找一个脾气温和的,又听话的媳妇,托到我这,这不我就想起你家大妮了!”
李翠兰心知这五两银子没这么好拿的,那伤着了腰也肯定不只不能干重活那么简单,又是寡母当家,这多年守寡自己养大儿子,又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肯定是在那附近也名声响当当的,没办法才托了这毛婆子走的远点找好脾气好的,好拿捏的媳妇!
这要是亲娘,就算有五两银子,听到这些蹊跷的话也得好好思量思量,多找人打听打听,但这后娘,又是个这么自私,恨不得所有人都不得好的后娘,才不管大妮要跳是的火坑呀还是狼窝呢!
毛婆子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敢对李翠兰说。李翠兰即是有五两银子可拿,那亲事也明摆着不是那么可心,她才不去管呢,当天晚上就和夏老二说了这亲事的话,吹得天花乱坠,夏老二也还是有成算的,只说让那孙启明来家一趟,也不用忌讳,直接相看相看他人。
转天,毛婆子就领着孙启明驾着辆骡车上门了。“夏兄弟在家吗?来讨口水喝呀?”
也不知道他们来,这天仍是大妮在家看门呢,夏老二和二妮下地,三妮跟着去了,李翠兰在屋里听得毛婆子喊,忙忙的穿鞋:“大妮快开门去!”
大妮听得话就出来开门,一开院门,毛婆子和一个小伙子正站在院门口,大妮脸通红,低下头,赶紧让了人进来。毛婆子走了过去,那小伙子迟迟没动脚,大妮抬头一看,那人直直地看着大妮,大妮看他跟着毛婆子来,想到前几天三妮和她说的那事,心里也就有了数,也不敢看这人,红了脸赶紧走了开来。
等夏老二回了家来,看这孙启明,中等的个儿,不算挺拔,脸色有些苍白,人长的也过得去,看样子也老实,不缺胳膊少腿的,就应下了亲事。
大妮知道自己的亲事定下了,反而不如二妮和三妮那样好奇,心里茫然一片,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