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坐在床上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枯叶一片又一片的落下,背负着整个秋天的萧瑟和孤寂落下。
"叶子落了,明年还会长。"博邵晨温润的嗓音突然想起,江南微微有些惊讶,待看到蓝沂一派故作自然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博邵晨对江南微微一笑,拉起她的小手,在她掌心写着,"在想什么?"
江南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中的落寞,在他掌心写着,"未来。"
未来她该怎么办?陆太太三个字就像她一生也摆脱不了的噩梦一样缠着她。
以前,这三个字是她可以靠近陆瑾年,报复陆纪念的工具,可是现在,这三个字连这一丝的用处也没了,只剩下禁锢的折磨。
她还有未来的吗?
未来她该走向何方?明明世界这么大,却好像没有一条她可以走的路。
因为她能走的路都被他封死了。
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柏邵晨怜惜的看着江南,他似安慰的一笑,在她掌心慢慢的写上准备了好几日的话:以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别怕。
这一生他很少动情,也不懂什么叫情话。
这一世他所懂的只有父亲叮嘱他的那一句,承诺不轻许。
母亲对父亲而言是一生挚爱,此情不渝。
他也渴望有这样一份真诚的感情,也愿意用心去呵护这样一个人。
其实她早就在他心里了,只是他习惯与人保持距离,所以忽略了。
依旧是云淡风轻却石破天惊的一句,他总有办法让她震撼。
然而她是怕的。
江南摇头,拉起被子将自己藏起来。
柏邵晨无奈,只留下一句,华沃的总监位置会一直等你。
当然,我也会,等你的心慢慢在此敞开,向他打开。
出院那天,刘炎来接她,江南披着披肩想跑,刘炎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袋子,在他耳边轻轻说,"江小姐,不为自己考虑,也多为别人考虑一下。蓝小姐家的武官还需要经营。"
刘炎将车门打开,江南看向蓝沂,微微一笑,似乎很轻松,"怎么我跟他没仇了,不过是回去住着而已,你怎么比我还视死如归?"
蓝沂抓着江南,"南南,我们不回去好不好?"
江南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得美,你是想骗我跟你一起住,给你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做你的免费保姆是吧?"
蓝沂笑,"被你看穿了。"
两个人都心有默契的不说穿彼此的谎言,江南笑了笑上车回陆家老宅。
陆鹏涛病了,陆瑾年要照顾他,所以他们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在陆鹏涛没好起来之前,她跟他都会住在老宅。
从医院出来,江南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都不重要了。
反正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和将来她都不会再拥有了。
那么随便怎么过又如何呢?
当陆太太又如何呢?
不都是一样的吃饭睡觉过日子吗?
这样无聊的日子在哪里过不都是一样的吗?
在回到陆家的那段日子,江南几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宅女,每天早上十一点起来,洗脸刷牙吃饭,下午继续睡,然后吃晚饭,继续睡,循环往复。
终于,陆瑾年忍无可忍,在某一天的大早上,将江南从床上拉了起来。
江南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你做什么?我还要睡。"
"起来,换衣服。"
江南摇头,继续窝在被窝里,陆瑾年眼眸慢慢眯了起来,"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起来!"
江南继续睡,陆瑾年怒不可遏将她大力拉起来,温热的唇狂热的吻了上去,江南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瞬间清醒了过来,用力的推开他。
陆瑾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衣服是自己穿,还是我帮你换?"
江南无奈,走进卫生间,换好衣服再出来,"要做什么?"
"跟我过来。"陆瑾年走在前面,江南打着瞌睡跟在后面。
当见到等在门口等蓝沂和莫子溪的时候,江南脸上浮现惊喜,"你怎么在这?"
蓝沂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说这看了一眼陆瑾年。
陆瑾年过来将江南从蓝沂的身边拉进加长的林肯车内,让江南坐在他身边。
四个人一辆车,很快来到机场。
巨大的可容纳二十多个的人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就绪。
江南仍旧困困的,蓝沂与莫子溪对视一眼,"陆瑾年是不是真的疯了?"
当四个人乘坐专机在印度新德里机场停下的时候,江南也认可陆瑾年时疯了,没事把她从床上拖起来拖到印度做什么?
专车准时到停在陆瑾年面前,四个人上车。
蓝沂拉拉莫子溪,"陆瑾年是不是疯了?"
莫子溪托着精致的下巴,"大概瑾年是想补一次蜜月。"
"扯淡。"
江南也以实际行动表示支持蓝沂的结论,江南坐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犯困,脑袋越来越沉重开始往旁边偏,陆瑾年眉头皱着,冷峻的脸上有种忍耐到极点的僵硬,他伸出手将江南的脑袋扳到自己肩膀上,叹了一口气,算了,由着她吧。
到了新德里最豪华的酒店,陆瑾年将江南从车上抱下来,没有搭理莫子溪蓝沂二人径直走向套房。
陆瑾年入住的这间套房是整个新德里最豪华的套房,占据了整个酒店的二十二层,配有十二间双人豪华卧室,和中餐,西餐,印度美食三个餐厅,里面有专人负责烹饪。
房间前面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带有私人游泳池,闲暇时游泳放松之后,站在这个花园上可以俯瞰整个德里的美景。
蓝沂整个人都被震到了,忍不住在感叹,"有钱人吶有钱人,住一个晚上四十万,都够我找好几个小哥轮流服侍了。"
莫子溪脸色微微一遍,抓着蓝沂将她按在墙上托起,"看来我今天没有喂饱你呢。"
蓝沂呵呵一笑,"要游泳吗?"
顶层露天可调温游泳池里,两个人坦诚相对,应该很好玩。
蓝沂和莫子溪玩得很疯,整整几个小时都在用魔音骚扰陆瑾年。
可是偏偏江南睡的跟死猪一样,完全不省人事,他突然有点后悔叫上江南的好友了。
不过如果没有蓝沂,估计她就算到了这里也不会出门吧。
江南,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重新振作?
陆瑾年合衣躺在江南身边,慢慢的细致的理着她额前的碎发。
似乎是因为有些痒,江南嗯了一声,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推开他的手转身继续睡。
陆瑾年大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前轻轻一吻,陪她入梦。
第二天,清晨阳光拂过江南额前的碎发,她慢慢睁开眼睛,想伸个懒腰,这才发现,腰间放着一双大手,后背紧贴着陆瑾年坚硬的胸膛。
陆瑾年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眉头紧皱,薄唇抿成一线。
江南脊椎微微僵硬,小手试图将陆瑾年扣在她腰间的大手掰开。
陆瑾年睡的很轻,一点点动静就醒了过来,他黑眸看了看江南,在她耳边轻声问,“醒了?”
江南忍不住轻颤,不想跟他在这里纠缠,点了点头,问他,“我们来印度做什么?”
陆瑾年看出她的不适,放开她,慢慢做起来,并没有回答江南的话,只说,“起床,洗漱,司机会在门口等你。”
江南困困的问,“去哪里,我想吃完饭继续睡觉。”
陆瑾年阴沉着脸,俯身将江南困在自己身下,“自己起来,还是我帮你起来?”
江南无奈,不过陆瑾年这么傲慢的人怎么会跟她讲理呢?
很快,江南洗脸漱口穿上陆瑾年准备的白色的运动短裙套装和白色高邦帆布鞋走了出来,坐上车,蓝沂立刻冲过来兴奋的将江南抱在怀里,“南南,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以前运动会的样子。”
江南微笑,好像确实很像,当年学校运动会,她参加羽毛球比赛也是运动服配短裙,蓝沂也是一身蓝色运动套装抱着她,庆贺她拿第一。
江南也抱着蓝沂,“蓝蓝,我困,你让我抱着软绵绵的你睡一睡吧。”
蓝沂脸色一黑,“滚蛋。”
江南讨好的笑着,眼见没有用,又摆出一副被遗弃的小狗表情,可两只眼睛水汪汪,可怜兮兮的看着蓝沂,蓝沂再次败下阵来,“好了,让你抱就是了。”
虽然语气是不情不愿,但是蓝沂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难得看到江南如此俏皮不加掩饰的一面,陆瑾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眼中极难的流露出些许温柔。
莫子溪托着下巴,以防止因为太过惊讶而导致下巴掉下去,陆瑾年诶,他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江南,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莫子溪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目光,陆瑾年将视线从江南身上移开,重重的咳嗽一声,提醒某人也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一路上,有蓝沂陪伴,江南的话比在陆家的时候多了很多,少了仇恨的暴戾之气,江南整个人也开朗活泼了一些,像极了十八岁芳华在学校时最美好的样子,除了随波逐流的那一份无所谓之外。
车在一片佛寺群前停了下来,江南无视掉陆瑾年伸过来的手,和蓝沂手牵着手从车上跳下来,然后震惊了。
她曾在书上读到过,印度是佛教的起源,这里有世界上最恢宏最具有佛气的阿兰陀寺,却从来没见过。
然而现在她就站在宛如一座巨大的方城的阿兰陀寺,眼前是广阔的天空和无数佛塔。
蓝沂用手肘捅了捅莫子溪,“陆瑾年信佛?”
莫子溪回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江南却似乎有点明白了,她偷偷的看向仍旧面无表情的陆瑾年,她记得上次他问她丢了什么,她说是妈妈求的护身符。
陆瑾年走到江南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走吧,进去看看。”
蓝沂正要跟过去,莫子溪一把抓住她,“你呢,我负责,江南就留给瑾年吧。”
印度是一个宗教大国,来来往往都是求神保佑的人。
江南看着面前面色祥和的各路诸佛雕像,突然觉得有点悲凉,做什么药别人来保佑自己,明明这些佛像都只是一块又一块冰冷的石头。
来到玄奘纪念馆,陆瑾年问江南,"要进去求个护身符吗?"
江南微微一愣,他真的是因为护身符才来的吗?
不过一个护身符而已,有必要来印度吗?
江南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我不信鬼神。"
如果真的有鬼神,那么她当初送苏然护身符的时候,苏然接受她的护身符的时候,她明明许过愿,希望他永远在她身边。
可是苏然没有,一个小小的护身符究竟能改变多少呢?
江南想,或许三年前的她是愿意信的,不过到了今时今日,她是很难再去将对未来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了。
陆瑾年低头凝视着江南,她对目光中流淌着几分忧伤,几分决然,那种悲伤和决然是对过去的无法释怀和留恋。
江南,你要抱着过去念念不忘到什么时候?
陆瑾年叹了口气,搂着江南朝前走,"还想去哪里逛逛吗?"
江南摇头,"我饿了,想吃东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