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正准备开车,忽然听到已到充满关心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一顿,随意的笑笑,“悠然,你说要带我去哪里的寺庙?”现在他真的很想求求佛祖,为什么会要这样的的来折磨他们。
赵悠然转头看向他,陈达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他穿着军绿色的的外套,本来不算白皙的脸颊却露出些许凄怆之色,他的身形显得愈发落寞起来,眉眼在耀眼的朝霞之中,越发暗淡了下去。
“贡嘎寺,很有名的一座寺庙。”赵悠然张了张嘴,却是放低了声音。
他的眼中似乎带着一抹悲凉,没有说话。赵悠然觉得这一刻她的心情似乎也随着他的心情受到影响,明明他几乎什么话都没说。
车里顿时安静了起来,赵悠然一直望着陈达,回忆着认识他以来的种种,这些年,他们之间好得过分,却从来都没有触及到那最后的底线,赵悠然心知在他心中有一个人,而她一直以工作为重,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悠然。”低沉忧郁的嗓音。
赵悠然脸上的那抹浅笑一顿,迟疑了一下。
这样的时候,她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但现在他突然的开口,她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就呆了一秒,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已经握住他的手,然后眼前的光亮瞬间变成一片阴影,淡淡的出声,“你说一个人要怎么才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
赵悠然微微一抬头,她不知道陈达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平时陈达一直表现出来很阳光,无论是心态,还是处事,永远都是一尘不变的随意亲和,但这一次,她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他。
她心里清楚,刚刚那一通电话影响了他的心绪,或者是他喜欢的女孩,又或者是其他人打来的,不管怎么说,都影响了他的情绪。
赵悠然心里硬生生的生出一抹疼意,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她知道这样的动作很傻,但她还是递给他。
她浅浅一笑,“很多人说黑巧克力是苦的,可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巧克力其实是甜到发苦,就像生活,有时候会苦涩,但却是由甜蜜中衍生而出,只有体会过苦涩,甜蜜到来的时候,才能坦然承受。”
陈达漆黑的眸色落在赵悠然手上的那块巧克力上,然后接过,不急不缓的咬了一口,含在嘴里。
赵悠然一愣,她本以为陈达不会接,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接了,而且吃了。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陈达用轻轻淡淡的声音说道,“悠然,你喜欢这样的问道,这样的问道确实很有特色。”
赵悠然听得心头一跳,其实,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所以才用一块巧克力说了那样一句话,她知道每个人的生活,那么会遇到苦涩的时候,会有心事,会无奈,可这毕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我们非要一直耿耿于怀,难过的始终是自己,期期艾艾的过一生,倒不如折折腾腾一辈子。
她余光瞧见陈达的眉头一松,越野车又在山路上行驶着,他的神色平静而淡漠。
赵悠然顿时觉得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落下,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一回,陈达一直都很会调节自己的心态,居然她会担心他放不下,心里还产生一种心疼……
看来是她太闲了,难道她要开始谈一场恋爱了?
赵悠然摇摇头,她很快将这样的感觉甩掉。她是谁?她可是赵悠然,在她身上,绝不会因为小小的失落而想到自己居然需要恋爱来进行滋润。
这无疑是一个轻松却又难过的旅途,赵悠然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指着要怎么走,陈达一直安静的听她指路,嘴角带着笑意。
赵悠然看得出,越是接近他们要去的地方,他越表现出随性的一面,似乎到了寺庙,就能令他放松和愉悦。
贡嘎寺分老贡嘎寺和新贡嘎寺,位于四川贡嘎山主峰下的这一座,被称作老贡嘎寺,新贡嘎寺距离这里约有一天半的骑马路程。而赵悠然要带陈达去的是老贡嘎寺。
老贡嘎寺位于贡嘎山主峰足下,始建于公元十三世纪中叶,由第二世噶玛巴·噶玛巴希的亲传弟子扎白拔(第一世贡噶活佛)所建,至今已有六百余年历史,为历代贡噶活佛之修行闭关圣地。
不多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到了老贡嘎寺,可以看出,老贡嘎寺占地面积不大,约两亩多地,因为这样,所以这座寺庙小小的,走进寺庙,就会感觉到寺庙内就像一座四合院。
陈达随着赵悠然走进正殿,正殿即祖师殿,殿内供奉着噶举三祖师玛尔巴大师、米拉日巴,塔波拉杰和第九世雪山法狮子贡噶呼图克图法像。
赵悠然见他似乎想待在这里,而且他一到这里,又突然变得心事重重,她突然觉得很无奈,平日的时候安慰过很多人,这个时候却没有办法安慰他,只好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就和他说自己出去走走,等会儿再过来。
赵悠然四处逛了逛,才知道正殿左边是护法堂,供奉着噶举教派三大护法即玛哈嘎那、班丹拉姆(吉祥天母)、多吉勒巴护法堂为值日,僧人平日念经场所。正殿后面是经堂,经堂是寺庙的主殿。经堂上方供奉着藏密创始人莲花生大士八化身像和堪珠益喜磋嘉及纳佳门达娜二位空行佛母。样子是慈眉善目的,看来这里的人十分新来这些,案桌上还有不少才摆放上去的水果和鲜花。
她了解过,经堂是寺庙每年夏季法会扎巴们集中诵经的场所。寺庙的左面是一座简陋的观音殿,殿中央供奉着一尊高约5米左右的彩衣千手千眼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周围由两层转经筒围绕,朝圣的人们都要来这里磕头转经。
她想或许陈达更愿意来这里吧,赵悠然正想转身去告诉他,却发现他已经走了过来,他不声不响的走到那些经筒前,手里不疾不徐的转动着。
她不知道,陈达在转动这些经筒的时候,心里也在一字一句的念着,就像是仓央嘉措曾经念过的情诗一般。
若有来生,我愿化作一座石拱桥,经历五百年的风吹,五百年的日晒,五百年的雨淋,只希望你走过。五百年的等待,只为与你邂逅,哪怕你那回眸的一瞥,期待的不是我,你那惊鸿的一笑,回应的不是我。
可这一刻,兜兜转转的遇见,他要如何是好。许多人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她却是他生命中的常客,一次又一次,从不曾改变,这道心门只因她而打开,这方距只容纳下她,只为她而留。
而她是误入心门的那粗心的客,停驻在仅容一人的禁域,是喜,是悲?该哭,该笑。一切只因是她,占据了那心,让它容不下其他。
他转了一圈又一圈,赵悠然就在旁边陪着,她想,如果求佛就能成真,她愿意为之一试,无能陈达求得是什么,她都希望能够成真。
好一会儿,赵悠然见他的表情一松,这才松下一口气,走了出去。
听说贡嘎寺背后山上有一股泉水通向贡嘎寺院内,相传是第二世噶玛巴用神通引出来的,当地人都把它奉为圣水,凡是来此地朝山的人们都要用瓶子灌上一瓶给家人带回去,说是可以驱邪治病。
所以,她也想带走一瓶,曾经苏蔓青说,来着这西藏,就要带走这里的水,还有这里的空气,因为这些与其他的不同,会让人宁静,也会带给人好运。
她所做的这些,全然不是为了自己,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赵悠然弯了弯唇角,她想,这句话到底说的是她,还是陈达,她想,这一生,她总算也尝到为了一个人不惊不扰,只愿他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达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淡淡说道,“悠然,谢谢你!”
赵悠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他所有的心事都已经平复,至少是现在,她含笑说道,“谢我可是要有代价的哦!”然后一转身,隔着人群,对他浅浅一笑。
四周都是慕名而来的游客,还有一些暂住这里的登山客,每个人走进这里,心境突然就平和了些许,四周安安静静的,即便人来人往,也都保持着庄重静穆。
陈达黑曜石般的双眼落在赵悠然身上,喉咙里咕哝的动了一下,“嗯……没有问题!”
同样的一天,谢明凡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办公室的门就有人敲响。
他皱着眉让人进来,进来的是安娜,她最近运气不错,又接了几个大单,希望谢明凡能从一组给她调来一些人。
孟鸿飞去了国外之后,赵悠然又不在办公室,真正能拿主意的就只有他,谢明凡并不觉得安娜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工作需要,只能说这个女人又在动什么歪心思。安娜是什么样的人,他这段时间,不,在之前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在他看来,安娜这样的女人如果静下心来,或者真正认真工作,不耍心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