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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僧见了龙峰,纷纷起身合十,端然施礼。龙峰淡淡道:“罢了,尔等且出去吧!”众僧鱼贯而出,无有丝毫声息。房中只余龙峰与一位老僧。那老僧身穿淡黄袈裟,面色红润,肌肤白皙,几乎吹弹可破,连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只怕也没有他这等娇嫩的肌肤。
那老僧见了龙峰也不施礼,兀自盘坐,忽然开口笑道:“龙师侄,离寺之时方丈曾有法谕,命我混在僧侣之中,你我一明一暗,见机行事。不到紧要关头,不可暴露。何以你今日忽然来访,岂不知这驿馆之中有多少大云的眼线么?”
龙峰淡淡说道:“当今云帝深藏不露,连方丈师尊都忌惮非常,咱们这点把戏自是瞒他不过,索性也不必装腔作势了。”顿了一顿,“师叔,我一次大意食言,提及寺中有化龙池之事,被我那胞弟记住。但他方才所言,竟是知晓其中全部奥妙,我自问只说过‘化龙池’三字,其余一概未提,那自然是有门中长老对他言明。师叔是我那胞弟之师,此事便是师叔透露给他的吧?”
那老僧微微一笑:“不错,正是如此。龙鸣资质虽远逊于你,但到底也是一块良材美质,若只因法体被毁,就此沉沦,太也可惜,我也是爱才心切,才指点他一条明路。”龙峰双目中发出两道尺许长的神光,炯炯瞪视着他,缓缓道:“那化龙池虽可速成,却绝了日后上进之路,师叔如此作为,岂不是害了龙鸣一生!”
那老僧呵呵一声冷笑:“龙峰,你也莫要再来那一套兄弟情深的把戏,你的为人如何,当我不知?那化龙池三字若非有意,岂会自你口中泄露?本座不过代你下过最后一步闲棋而已。好啊,堂堂天龙寺下院主持,心计如此阴毒深沉,连自己的胞弟都要算计,我有时思及此事,也觉不寒而栗呢!”
龙峰吃他点破机关,也不动怒,忽然一笑:“师叔明察秋毫,弟子佩服。天人五衰大劫将至,以龙鸣资质,绝无可能安然渡过,反不如身入化龙池,成就天龙真身,为我天龙寺护持山门,也是他的造化。日后我得天龙菩萨心印真传,飞升上界,未使不能带他一同修成正果。”
那老僧嘿然一笑:“师侄果然好算计!只是无论你我如何筹算,缺了那味天龙精血,化龙池不得施展,终究也只是画饼一场。”龙峰自顾落座,说道:“明日我便会入皇宫面见云帝,依前日所约,慕容乾会于朝堂之上,将那天龙秘钥交还本寺。有了那秘钥在手,便可开启天龙秘境,取得其中当年天龙菩萨所留一干宝物,渡过此次天人五衰之大劫,到时那天龙精血亦是手到擒来。”
那老僧说道:“世人只道我天龙寺失了传承,进不去那天龙秘境,就此式微。谁知却是当年大威菩萨妙算所定,天龙秘藏该当于此时出世,助我天龙寺渡过这一场天人大劫,一举奠定万世不拔之基业!只是没有想到,当年那天龙秘钥被人夺去,这许多年辗转流传,居然到了云朝皇室手中。”
龙峰道:“那云帝乃是人道正统,造化气运之所钟,气数正盛,天龙秘钥在他手中也不足为奇。”老僧道:“为了换取这枚天龙秘钥,寺中可算是大伤元气,花费了无数珍奇至宝,连那十滴天龙精血也白白便宜了他!”言下兀自尚有愤愤之意。
龙峰一笑:“那十滴精血却是天龙之物,只可惜岁月日久,失了药性,用来淬炼肉身、炼制金丹倒还勉强可以,化龙池却是万万用它不上,给了云帝也不可惜。”老僧面上似笑非笑:“那云帝也是识货之人,将精血转手便赐给了太子郡王。我听闻前几日那天灵湖上还有一场豪赌,便是以精血为注。”
龙峰眼中神光一闪,轻笑一声:“想不到灵明师叔坐镇此处,消息倒灵通的紧。”灵明老僧笑道:“我闲来无事,静坐之中,以神通打探些消息,也好为师侄你分忧。只是我听说那琅琊洞天封真之徒任铭也在其中,还与一位少年作赌,结果却枉送了性命。那一滴精血也落入那少年手中。此事不知师侄知否?”
龙峰弹了弹手指,缓缓道:“师叔也不必那话来探我,那少年名叫谈玄,乃是当年本寺叛徒陆敬之之子,且不知有何机缘,居然得了功德王佛衣钵真传,成了摩诃寺当代佛子。此事如今已算不得什么秘密,师叔也不必费心思来刺探于我了。”
“当年我奉了方丈之命,查处陆敬之身世不清,只怕是外道潜入本寺之中充当细作之人,只是寺中出了内奸,终究不大好听,这才设计,令他身陷魔道围攻之中而死,也算得其所哉。此事寺中老一辈长老无人不知,我自问做的问心无愧,难不成师叔有何异议么?”
灵明哈哈一笑:“岂敢岂敢!你诛除本寺叛逆,又是奉了方丈法旨,哪个敢来聒噪。我只是提醒师侄一声,陆敬之已死,他的儿子却得了天大法缘,日后难免倾力复仇。那摩诃寺与本寺向来不大对付,说不定便会有高手与那谈玄一起来寻本寺的晦气,还望师侄早作准备才好!”
龙峰沉吟道:“佛门十八佛陀,其中金刚王佛以法力称雄,婆提婆龙王佛以神力为尊,功德王佛却以功德成道,此佛甚为神秘,所传道统精妙不下其他旁门,摩诃寺万年传承,自然底蕴深厚,但若说为了一个谈玄便会倾力与本寺为敌,师侄却是不信的。”
灵明道:“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不错的。与其等那小子羽翼丰满,不如早些下手诛除,免得日后麻烦。师侄如今是要做我天龙寺主持的,有些事怕是不好亲自出手,不如师叔代你动手如何?”
龙峰呵呵一笑,轻轻起身,将天龙禅杖一顿,笑道:“多谢师叔美意,此事我早有打算,不敢劳动师叔大驾。还请师叔早些歇息,明日上朝,怕是颇不太平呢!”言罢飘然而去。
灵明望着他走出,满面春风登时化为冷笑:“龙峰啊龙峰,当年你嫉贤妒能,生怕陆敬之修为地位远超于你,设下毒计将他害死,我那方丈师兄居然不闻不问。如今人家的遗腹子要来寻仇,却又瞻前顾后?不对,此人心计深沉,怕是没那么简单!”
这灵明老僧为天龙寺长老,当代方丈师弟,更是龙鸣坐师,法力高强,被遣来辅佐龙峰成事。只是他怀有二心,暗自算计,结果龙峰居然毫不上钩,不禁气的牙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