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劳白罗教授手拎急救箱赶到,至少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劳白罗教授是一位颇具威严的内科医生,满头银发,戴着眼镜,他能出任梵蒂冈国的医疗保健主管要得益于他的祖父和庇乌斯七世关系密切的缘故。不过就算是早点赶到,劳白罗教授也只能确认大弥撒师已经死亡。
在教授的授意下教士佛昂那多,这名教堂司事、圣器看管人恭送所有来做弥撒的人出了西斯廷教堂。所有的大门关好锁上:之后,教授让人把从枢机主教赛门手中掉落到地的圣餐杯拿过来,圣餐杯上有明显的磕痕。
教授嗅了嗅圣餐杯,板起脸孔,下嘴唇向外翻卷。他的目光转向那两个盛着水和葡萄酒的玻璃瓶,它们不引人注目地摆在一张小桌子上。
“是谁把酒倒进瓶子里的?”他把瓶口转圈闻了一下,就像是小狗绕着树根嗅,然后问道。
“是我,教授。”
劳白罗把瓶子递给寇德斯,让他也闻一闻。
寇德斯依言照做。在闻过第二遍之后,确认他的鼻子没:有骗他,寇德斯把瓶子还给教授。
“这味道闻起来像是酒变质了。”寇德斯说着的同时端端肩膀,那意思是说,他也不知道瓶子里的酒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劳白罗把瓶子放到一边,走到佛昂那多跟前,凑得很近,他还不安地朝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偷听他的话,他说:“教士,您知道,那瓶子里面有什么吗?”
“我不知道,教授。”
劳白罗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是氢氰酸,这种刺鼻臭味是它特有的味道,八十毫克就足以毒死一个中等体重的人。这种毒药会骤然使人的呼吸停止,几秒钟之内死亡。”
教士佛昂那多听得目瞪口呆,就好像劳白罗是在宣布他自己的死亡似的。接着,突然地这个套着白色长袍的魁梧男人开始颤抖,他的整个身体都在瑟瑟抖动。他胡乱地在胸前划着十字,狂乱的喊叫声在教堂里回荡:“神明在上,我和这事没关系,请您相信我,教授!”
劳白罗把一根手指搭在嘴巴上,提醒他要镇定,“弥撒用的酒的酒瓶放在哪里了?”
佛昂那多·寇德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指了指边门。
劳白罗拿起圣餐杯和玻璃瓶,和佛昂那多一起走进那个小房间。一个巴洛克风格的大柜子占据了一整面墙,对面是一个同样年头已久的有好多柜门的餐具柜,左边是一个洗手池。
教授把玻璃瓶里剩余的酒倒进洗手池,用清水冲洗瓶子和圣餐杯。
“弥撒用的酒!”他呵斥教士,后者还在那里傻愣愣地不明所以地站着。
佛昂那多打开餐具柜的一个柜门,递给教授一个酒瓶。
教授隔着瓶口一定距离小心地闻了闻,然后拧开水龙头,把酒瓶倒扣,将里面的酒直接倒入下水口。
“把窗户打开!”他压低嗓门说,“要快!”
佛昂那多赶紧按照吩咐去做。
最后劳白罗挽起衣袖,他一边仔仔细细地洗着手,一边对教士佛昂耶多说:“您好好听着我现在对您说的话。赛门枢机主教死于心脏机能不全,是心肌梗塞,您听懂了吗?”
“没有,”佛昂那多小声地回答,“您不是说氢氰酸吗,教授。”
劳白罗翻了个白眼,很不耐烦地哼了哼鼻子。然后他将刚才说的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更高,更具威慑力。“枢机主教赛门因心梗去世,我会在死亡诊断书上确认此为死亡原因。”
“可是……”
教授火了,“该死的,难道您不知道您是在哪里吗?您怎么就不明白,一个教廷的枢机主教是不能死于非命的。诚然,这是场谋杀,他是被毒死的!可是没人能知道,在这高墙里面已经有多少人被害死了。”
教士佛昂那多瞠目结舌。受人敬重的教授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活来?“心肌梗塞”,他嘴里念叨着,使劲地点头,他好像终于明白劳白罗话中的意思了。
“请您让我单独呆一会儿。”劳白罗说道,寇德斯从后门走了出去。
洗手池旁的墙壁上挂着一部电话机,劳白罗拨通号码。
教廷国务卿史莫雷斯基到达事发地点时,大弥撒师的尸体仍旧躺在西斯廷教堂的大理石地板上。史莫雷斯基的脸孔就像是洗过多次而褪色的祭坛布那样的苍白。
劳白罗向史莫雷斯基谦卑地行屈膝礼,并试图去亲吻他手上的戒指,这对枢机主教来说是很通常的礼节,而在平时史莫雷斯基是欣然接受的,可这一举动仅仅停留在尝试上,因为这个面无血色、德高望重的枢机主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忘记戴上他的戒指了。
教授掀起大弥撒师死前穿在身上而现在盖在他尸体上的法衣,史莫雷斯基一下子惊得透不过气来,手捂住嘴巴。大弥撒师的词孔呈青紫色,最为恐怖的足他的双目暴突,两颊下陷,使得尖下颏凸起像是一把石斧,仿佛赛门在他倒地的刹那还在注视着《最后的审判》这幅湿壁画。
史莫雷斯基扭开身子,劳白罗用两个拇指将死去的枢机主教的眼皮抹下来,把弥撒法衣又盖在赛门身上。
史莫雷斯基犹豫地问道:“所有该做的事您都已经安排好了,教授?”
劳白罗点点头,端量着教廷国务卿的脸,“请允许我说一句,您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糟糕,阁下。”
教廷国务卿别过脸去,好像不想让教授看清楚他的表情。“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背对着劳白罗说,“老实讲,我难受极了。”
劳白罗搀扶着教廷国务卿坐到一把红丝绒包面的凳子上,从他的急救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插进一个小药剂瓶里,抽了一管药被害死了。”
教士佛昂那多瞠目结舌。受人敬重的教授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活来?“心肌梗塞”,他嘴里念叨着,使劲地点头,他好像终于明白劳白罗话中的意思了。
“请您让我单独呆一会儿。”劳白罗说道,寇德斯从后门走了出去。
洗手池旁的墙壁上挂着一部电话机,劳白罗拨通号码。
教廷国务卿史莫雷斯基到达事发地点时,大弥撒师的尸体仍旧躺在西斯廷教堂的大理石地板上。史莫雷斯基的脸孔就像是洗过多次而褪色的祭坛布那样的苍白。
劳白罗向史莫雷斯基谦卑地行屈膝礼,并试图去亲吻他手上的戒指,这对枢机主教来说是很通常的礼节,而在平时史莫雷斯基是欣然接受的,可这一举动仅仅停留在尝试上,因为这个面无血色、德高望重的枢机主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忘记戴上他的戒指了。
教授掀起大弥撒师死前穿在身上而现在盖在他尸体上的法衣,史莫雷斯基一下子惊得透不过气来,手捂住嘴巴。大弥撒师的词孔呈青紫色,最为恐怖的足他的双目暴突,两颊下陷,使得尖下颏凸起像是一把石斧,仿佛赛门在他倒地的刹那还在注视着《最后的审判》这幅湿壁画。
史莫雷斯基扭开身子,劳白罗用两个拇指将死去的枢机主教的眼皮抹下来,把弥撒法衣又盖在赛门身上。
史莫雷斯基犹豫地问道:“所有该做的事您都已经安排好了‘,教授?”
劳白罗点点头,端量着教廷国务卿的脸,“请允许我说一句,您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糟糕,阁下。”
教廷国务卿别过脸去,好像不想让教授看清楚他的表情。“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背对着劳白罗说,“老实讲,我难受极了。”
劳白罗搀扶着教廷国务卿坐到一把红丝绒包面的凳子上,从他的急救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插进一个小药剂瓶里,抽了一管药水。“这会让您好过些,阁下。”说着他撸起史莫雷斯基的袖子。
教授给枢机主教在肘弯处打了一针。
史莫雷斯基委顿地坐在凳子上,目光垂向地面,过了一会儿,他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说道:“我不知道您是否清楚,教授,这起谋杀本来是针对我。”
劳白罗朝史莫雷斯基弯下腰,不无忧虑地问:“您怎么会这样想,阁下?”
“这不难猜出。通常每个礼拜三都是由教廷国务卿在西斯廷教堂引领早弥撒。”
“这个我知道,大家都知道。”
“正是如此,今天就是礼拜三。”
“我的上帝,这是真的。”
“现在您明白吧,我为什么会感觉如此糟糕,教授。”
劳白罗嘴巴抿得紧紧的,只是点头。“您知道,这可能足谁干的?”他一边问一边掏出大白手帕擦拭他的眼镜,来掩饰自已抖动不停的于指。
枢机主教装模作样地干笑两声,回答中带着儿分凄楚:“梵蒂冈生活着两千五百人。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可能,从士兵到书记,从普通教“仁到主教,从枢机主教到教皇。”
“阁下!”劳白罗失声说道。
药水起了作用,史莫雷斯基很有精气神地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蹿到劳白罗面前,用他一贯的阴险语气说:“教授,我们之问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梵蒂冈像其他上千万企业一样,足跨囤际的康采恩,只要您愿意这样表达的话。而在每个康采恩里研鄙存在着猜忌、嫉恨、虚荣和贪欲,为什么教会的康采恩就会有例外呢?”
教廷国务卿的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两个身罩灰色工作服的力工搬着一口锌皮棺材走进来,他们合力将大块儿头的大弥撒师的尸体抬进棺材,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西斯廷教堂。
一位枢机主教在引领早弥撒时暴毙,这一消息就像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如果是躺在床上死去,绝不会引起人们这样大的兴趣和关注。教廷新闻办公室发言人,庇特罗?赛伯主教,在枢机主教赛门撒于人寰归天之后,向记者们公布,五个钟头前大弥撒师在西斯廷教堂的早教撒中因突发心脏病而辞世。
同:怂带冈通常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一样,赛伯宣读了教廷国务卿史莫雷斯基础的一份书面公文,在这里史莫雷斯基表达出对这位美国儿弟意外谢世的震惊以及对他毕生事业的褒奖,他从科罗拉多州的一介马火做起,之后听从上帝的安排从事神圣的教职,受到世人敬重,却不幸因病故去。另外,这位大弥撒师在很长时间以来就由劳白罗教授治疗他在血液循环方面的病症。现在教廷方面只能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和他同样杰出的人选来替代他。
这些义字当然不是事实,但是教廷的新闻发布会原本也不是为了发表真相而召开的,只是宣示官方公告或者辟谣。
赛们主教对于记者们的提问,比如关于发生在西斯廷教堂的这一死亡事件的具体情形、日击证人和亲属状况一概避而不谈,守口如瓶,不愧于他的外号“M0nsignore Non—mi—risulta”,意即“无可奉告主教”。
在新闻发布会行将结束之际,安德里阿斯·封·史都——《信使报》的明星记者,他秉持深入调查的作风为人所称道,也同样被人所畏惧——向赛伯发问:德国墓地里的那块新建无名墓碑是怎么回事?
聚集在新闻会议厅的这三十名记者的神经登时紧绷起来。安德里阿斯·封·史都在媒体圈子里人人皆知。虽然他有个德国人的名字,但是他的意大利语说得极为地道,令人误以为他是来自意大利北部某个地区,或者是南蒂罗尔,或者是加尔达湖。封?史都留着板寸,看不出那原本是一头金发,一双锐利机敏的眼睛隐伏在圆镜片后,这副朴实的镍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年轻不少。
安德里阿斯·封·史都年近四十,是这个行当里的老手,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向赛伯主教爆出这一冷门问题,他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光是把这一问题挑明就已经相当于公开了这个事件,而赛伯主教必须得拿一个态度出来。
赛伯自然是对这一发问毫无思想准备。他反应过激,并指责提问者,在这种场合安德里阿斯·封·史都应该问那些比某个墓地里的墓碑更适当的问题。
主教竟然用此种腔调来回答记者的提问,这下可被人抓住把柄,他尤其低估了安德里阿斯·封·史都。后者立马反击,指出处于圣彼得大教堂阴翳之下的德国墓地里的某块墓碑上的碑文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消失得了无痕迹,这绝非寻常之事。
一时主教被驳斥得无言以对,闹了个大红脸,他的双下巴一会儿自来一会儿红。他喘着粗气,嘟囔着说德国墓地里没有什么消失的碑文。
对此,安德里阿斯·封·史都举起两张照片,上面显示的是同一块墓碑,一张照片上那块墓碑上刻着“C.B.”,还有生卒年“1932年1月13日一1998年12月21日”,而另一张的墓碑上面则什么都没有。他追问,那两个字母“C.B.”代表什么。
赛伯扯了扯卡在脖颈上的雪白硬领,让自己的呼吸更通畅,也为了磨蹭时问考虑对策。最后他支支吾吾地说,那块无名墓碑大概是属于某个教会资助人的,他将他的一亿美元遗产捐赠给教会,并希望死后能够安葬在圣彼得大教堂的荫蔽之下,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情。
新闻大厅内一片哗然。这个话题引起记者们的普遍关注,《世界报》驻罗马的通讯记者提出,是否不单单是德国人才有资格葬在德国墓地,他的这一推论是否正确,即那一亿美元的捐赠者就是一位德国人。
这些问题已经远不是赛伯主教所能回答出来的了。他汗流浃背,慌乱失神,对接下来的问题总是一成不变地答道:“‘Non mirisulta’——‘我无可奉告’。德国墓地不在教廷的主管范围之内。”
隔天多数报纸都对枢机主教赛门之死做了多角度多层次的报道。只有一些街头小报诸如《信使报》把枢机主教的突然归天没有当回事。《信使报》甚至占用大面积篇幅刊登这样的标题:梵蒂冈里的无名墓穴。将一亿美金遗赠给教会的C.B.,是谁?同时附带那两张一个有碑文另一个没有碑文的墓碑照片。
这篇报道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由此引发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