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腥风呼啸而过,这是血泥怪像张牙舞爪地朝着红镜釜扑了过来。它的身体前倾、脚步踉踉跄跄,仿佛一只虚弱却饿极了的野兽。如果这个怪像有脑袋的话,那它现在一定会是满口流着唾液、嘶声力竭地咆哮着的样子,大概还会想要将眼前的飞鱼给一口吞下去。
“那块幽鬼心之中蕴含着大量死者生前的不甘与怨念,还有对人间的留恋不舍。”石翁微微沉思着说道,“这些因血肉而共鸣,最终变化成了一股‘魔’。作用在这具血肉人形上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表现为‘破坏狂’、‘厌恶生者’和‘贪食血肉’之类的情况。”
红镜釜轻松地闪过怪像的笨拙动作之后,嘴中喃喃地说了句:“‘空虚瘟兽’诞生了吗,真是麻烦啊!”
说完,红镜釜双眼微微睁大,认真地凝视着左前方的怪像。
他的身体基本就是一条飞鱼,即使是已经因某种物质而突变成为多形怪,他的很多特征也没有改变,比如那双不会眨眼的眼睛。红镜釜的眼睛睁大则是因为从中喷出了一些气流状的能量,只有在这股能量增大时才能看清楚,那是一种偏向于明黄色的光芒。
“《神光之书·审判篇章》……【审判之手】!”红镜釜突然大喊起来,他的心中也同时默念起一篇拗口的文章。
周围突然出现了环绕着红镜釜的明黄色光芒,怪像的动作在这温暖的光亮之中缓慢下来。接着从丝带一样的光芒里伸出来三根金色锁链,它们在空中就像灵活的游蛇似的,然后直奔怪像而去。锁链“哗啦啦”地响了几下后,三条金色锁链就紧紧地缠绕住了怪像。
“生死之间的错误,碎裂的魂魄啊!在你们引起混乱的瘟疫、腐蚀这个世界之前,我将在这神光之下,听从《神光之书·审判篇章》对你们的判决,执行其光辉的意志!……请宽恕这一切,【审判之眼】!”
说着,红镜釜两眼之中光芒大作,他身下的黑毛披也跟着散发出了安静却凌厉的白光。面对这些,怪像死命地挣扎起来,但是金色锁链让它动弹不得,只有最上面的脖颈还在摇晃。
几乎变为全白雕塑一般的黑毛披伸出两只手,将它们先碰到一起,然后再向外拉开,拉出来一条凝实的银白光带。紧接着银白光带向着怪像弹出,在划过空气时变薄变锋利,从上边看下去感觉就像断头台的刀刃。
在这时候,怪像的身后浮现出了一个竖着的银白色光环,在光环里面绽放出一朵花的图案。这个银白色图案就像一面墙壁一样固定在了半空中,当怪像贴上去的时候就冒出了阵阵银白色闪电。
银白色闪电让怪像痛苦,而当它刚刚想要离开的时候,前面的银白光刃就“唰——”的一下闪了过来,一下子就从怪像的腰部切过,将其钉在了后面的银白色图案上。
“啊——!”一股股从怪像脖颈切面喷出来的黑气惨叫着。
“这样就行了。”红镜釜在上前看了看后说道,接着他右边胸鳍一挥,这整间屋子里的非自然光亮全部散去。怪像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外伤,但是身体僵硬、毫无生气,从一个惊悚的怪物完全变为了血腥的艺术品。
红镜釜在看了一眼之后,就面无表情地走向了悬挂着的披衣旁边,往上面喷了些小瓶中的血液。看着红镜釜这副没有什么想法的样子,石翁慢慢地说道:“看来他已经对这样的事情很习惯了,所以心中没有被激起一点儿波澜。不过也没错,毕竟是多形怪中首屈一指的墓像工匠啊!”
“想要从死亡中跳出来,就必须首先要蹲得更低更深一些才行啊!”红镜釜的心声讲解传了过来,这话令石翁一头雾水,不过他倒是看明白了红镜釜的行为:
红镜釜将那件“征伐披衣”裹在了“行徒肢躯”的身上,只露出了包着“苦咒肤”的四肢,然后又将“仰光面具”放在披衣的最前面。组合好之后的样子与外族通常所说的“黑毛披”很是相像,看来“墓像”就是“黑毛披”的正式名称啊。
“恍惚间,一只梦蝙蝠在眼前翩翩飞舞,一个美丽的身影从海中跳出,一曲平静人心的摇篮曲缓缓响起,一只衔着小刀的小猫在身边跑过去。它们将引领生灵来到狭窄昏暗的小径上,身旁燃烧鲜血的提灯照亮了前行的路,那是有一簇簇死亡花绽放的温暖居所。”
石翁顺着红镜釜的视线向屋子的四个角看去,猛然发现了在那里有四个华丽的架子,他一一看过去:“这是一只白化病蝙蝠,……这个是一枚蓝宝石,……还有一把木制的四弦琴,……最后的是一柄刻着猫图案的匕首。原来如此,象征意义吗?!”
像是咒语一样的话说完之后,红镜釜两胸鳍打开,呈一个拥抱的姿势,然后嘴中严肃地说道:“闪耀《神光之书·神圣篇章·死亡章节》的光辉吧!”
话音刚落,小瓶子里的血液就全部飞了出去,飞到了墓像原型的周围。而墓像原型三个分部件里面的那些相同的血液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它们彼此相互呼应,使得整个墓像原型颤抖不已,就好像即将要爆炸的瓶子一样。
不过随后的墓像原型也没有爆炸,反而是坍缩成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小黑块,而其外面是拳头那么大的血红色结晶,这就好像是用血液作为坟墓进行送葬。
在这之后,红镜釜拿着这块感觉像琥珀一样的血色水晶下了楼,石翁则是慢慢跟在他的后面,一直跟到工房所在大厦后面的一片墓园之中。红镜釜就在那里找了一处空墓穴,把放着血色水晶的棺木埋在里面,最后在墓土的正中央嵌了一块像火焰、又像花的宝石徽章。
然后,石翁在墓园和红镜釜一起等了三个时辰(六小时)之后,红镜釜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来到那一块坟墓的面前,俯下身子听了听里面,石翁也有样学样,但是却什么都没听见;接着红镜釜又围绕着坟墓转了两圈,做出了许多奇怪的动作,最后才满意地笑了笑。
“好了,这最后的‘葬酵’也完成了!”红镜釜退后两步,笑着说道,“来吧!以《神光之书·神圣篇章·复活章节》之名,起来吧,墓像!来和你的主人一起沐浴在神光之下,来成为你主人最忠心的伙伴、最锋利的兵刃和最坚实的盾牌吧!”
红镜釜面前的坟墓随着声音颤动起来,突然间从土中钻出来一个黑影,看上去就像是张着大嘴的影子,嘴的边缘是参差不齐的利齿形状。
这个影子将那枚宝石徽章给一口吞了下去,还发出了“咕噜”的一声,然后又慢慢缩了回去。
安静了片刻,坟墓又鼓了起来,泥土在被抬起的时候破裂开来,一只满是缝合线的人手从中伸了出来。那一只手看上去像是人类少年的手,比起墓像原型的那时候更瘦小、更显真实了,而且上面的一块块被缝在一起的皮肤也变为了统一的偏灰暗黄色。
接着一个人形怪物一下子从土里钻了出来,它的身上还带着一些泥土,不过身体却整洁如新。原本的烂树皮一样的“仰光面具”变成了简洁艺术的白底红纹面具,而那件粗糙血腥的“征伐披衣”也变为了全身一体的黑亮长毛。
“很好!太棒了!又一件满意作品!啊哈哈哈哈……”红镜釜大笑起来,控制着他身下的黑毛披抱起来动也不动的新生墓像,然后转身上了楼。
石翁这一次并没有跟上,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墓园,朝着传说中那多形怪的禁地方向走去。走出了好远之后他才停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唉——,自己有些跟不上了,果然这样去了解一个外族的科技文明还是太勉强了,有太多的思维方式不同啊!”
无言地伫立良久之后,石翁无奈地说:“算了,还是用那一招吧!虽然会失去很多的乐趣,但总比看不明白的要好!”
“呼……,需要一个能像多形怪那样思考的……。【智者圣塔】发动!创建第五十一号人格,代号:‘番茄红’!”
小白瓷猴先于老迈的石翁发生变化:脸上和身体上出现了番茄红颜色的花纹,而且原本安静的它也开始欢悦地蹦蹦跳跳。
接着,石翁微弯的腰背慢慢直了起来,甚至还长高了几分,比之前高出了一头多;原本灰白的树脂皮肤变回年了轻时的透明色;而干瘪的身体就像海绵吸水一样逐渐强壮起来;脸上的暮气沉沉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朝气和活力;整个人从老年变为了青少年。
这个样子的石翁声音也不同了,变得充满热情、带有一点点的轻佻:“好了,老头,你就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就由我来了解和记录多形怪的科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