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褐色树枝城墙上,一朵不起眼的暗色小花正在孤零零地仰望天空,突然间在那蓝天白云之间,一只雪白色的巨鸟呼啸而过。巨鸟带起的狂风吹散了周围的云朵,但当它落下时变为了柔和的轻风。小花在轻抚下微微摆动,就好像在兴奋地手舞足蹈一样。
那只巨鸟在蔚蓝色的天空中白得耀眼、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犹如大师精心制作的传世瓷器。它的外形看上去接近于大型的极乐鸟,不过其翼展更大、飞行得也更平稳。
低矮的天空穹顶上映出了巨鸟的纯白影子,旁人一眼看去准会觉得是大海倒挂在了头顶上。此景梦幻,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纯白影子中间有一团灰色,看上去那应该是一个乘坐在白色巨鸟背上的灰衣人。
灰衣人安静地坐着,仿佛与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超脱于世的隐世高人、或者像一位得道成仙的长者。不过他虽然是一位老人,但是并没有仙骨道风的感觉。因为这位宽大灰衣之下的老人身体枯瘦、头发灰白,大概已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之龄了。
白色巨鸟带着灰衣服的老人穿过多形怪的褐色树枝城墙,最后来到城墙脚下的郊外降落。
在距离地面还有三尺(一米)左右的时候,白色大鸟就像捏泥巴一样地化作了一只白色巨豹。它与一般的豹子无太多差别,只是后背很宽,这样能让老人稳稳地坐住。
白色巨豹的脑袋贴近在地面,左嗅右嗅了一会儿,直到它猛然抬头、紧盯住了一个方向。接着,这只白色巨豹就狂奔了起来,周围的景色瞬间就被甩在了身后,而几个呼吸之后就能看到稀稀疏疏的树枝民居了。
到了这里,白色巨豹像风筝一样“呼——”地一下停了下来,它再次伏在地上以寻找想要的气味。这个过程很短,几乎是在旁边一个多形怪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之前就离开了,连一个白色影子都没有留给那个疑惑的多形怪。
而在接下来的一炷香(五分钟)的时间里,白色巨豹几乎没有停留地跑到了目的地。期间,它完全是一条直线地前进,遇到民居或其他建筑就跳过去、或者是三两下就攀爬了过去,即使是内城的高楼大厦也不例外,虽说一只豹子垂直在墙壁上奔跑的景象几乎没有人见过。
就是那四道内外城之间的墙壁也没能使它降低丝毫速度,白色巨豹就像一枚一往无前的导弹一样,无论是炙火、硬土、固水还是迷空,都被它像穿纸一样轻松穿过。
目的地在一座三十多层的高楼最顶端,是天台上的一座小屋。它和周围的建筑风格很是不同:小屋是由砖石垒建起来的,看上去老旧却别致,给人一种厚重与沉淀的平静享受;而周围的高楼大厦则是混凝土建筑,从各方面都散发着繁华和快节奏的浮躁。
小屋前站了一名灰色衣服的童子,样子像极了古代的书童。在看到白色巨豹载着灰衣老人从墙壁攀上来之后,童子整了整衣服,然后作揖鞠躬,恭敬地喊了声:“先生!”
在灰衣老人微微点头之后,童子低着头、小步快跑到白色巨豹的旁边,伸手扶着灰衣老人慢慢从豹背上下来。
身旁的白色巨豹在老人离开后翻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猴子,接着三两步就跑到了灰衣老人的肩旁上。
白色小猴只有成年人类的一只手掌那么大,看上去精致可爱。它的身体也是那种瓷器一样的纯白之色,而关节处有一些链接缝,感觉就像是用白瓷器做成的猴子木偶。它的两双小眼睛虽然看上去呆呆的,但是整体又有一种灵活劲儿吐露出来。
“怎么样了?”灰衣老人慢条斯理地问道,他的眼睛看向了前面的小屋,眼中平静无波、无思无绪、什么都看不出来。
小童在听到灰衣老人的问话后,先是微微沉思了片刻,接着简单明了地说:“回先生,这里就是多形怪国度之中最顶尖的一所‘墓像工房’,而其中的‘墓像工匠’将在一分(钟)之后回到这里来,来进行一件最基础的‘墓像’制作。”
说完,小童就在灰衣老人的示意下松开手,然后向后退了两步。而灰衣老人则慢慢走到小屋的前面,一边看着屋门旁边的名牌——“红镜釜”,一边伸手摸向右肩膀上的小白猴。小白猴先是舒服地被摸两下脑袋,接着它从嘴中吐出来一支比它身体大两倍的毛笔。
而在这时候,一旁的那扇从楼顶通天台的门突然“咔咔”作响起来,灰衣老人转头看向童子,冲他微微一点头。这童子连头也没抬,却像已经知晓一样地鞠躬作揖,紧接着他低着头、弯着腰地转身离开,来到天台边上一跃而下。
接着灰衣老人转回头来,用手中的毛笔凌空写画了几下,口中轻声念着:“【起笔】!”
这之后,灰衣老人就将毛笔收了起来,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刚刚打开门并看向这边的一个多形怪竟然对灰衣老人视而不见,甚至在他过来开门的时候竟然从灰衣老人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这个多形怪外形上就是一条飞鱼,他钻在一件黑毛披之中,黑毛披带着他走路。灰衣老人看到后想到这应该就是这件墓像工房的主人——红镜釜,因为屋里的摆设都差不多是现在这条飞鱼最舒服的高度。
“石翁,前来拜访。”灰衣老人慢悠悠地说出来了一句,接着他缓步迈进屋里。红镜釜既听不到名为石翁的老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他走了进来。
屋里面的各种奇怪的东西有很多,但是都摆放得很整齐,屋里因此显得干净整洁、令人舒服。而红镜釜来到一张宽大弧形的桌子面前,右边的胸鳍从身下的黑毛披之中掏出来一个小瓶,里面装着血红色的液体。
看到这一幕,石翁又再次挥动起那支看上去很普通的毛笔,“【凭形观神】!”。
“为一位多形怪制作一件‘墓像’,而他的血液这也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一阵平淡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红镜釜那边传了出来,但实际上红镜釜没有说话,甚至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这完全是石翁读到了红镜釜脑海中的一些事情、通过话语的方式。
红镜釜在放好装鲜血的小红瓶之后就闭上眼、静坐起来,看上去好像是在打盹,但其实这是静静地思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整个流程是‘三制一合一葬’,也就是先分别制作三个分部件,而然后将其组合成一个整体,最后再是进行‘葬酵’!”
“首先是第一分部件的制作。”红镜釜睁开眼睛,很顺手地向右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石箱子。打开石箱子后,从中取出两片薄薄的朽木块,它们比一般多形怪的脸还要大上几分。而在朽木块的中间还夹着一张纸,它看上去很白很纤薄脆弱。
“‘仰光面具’的制作需要‘铭文’、‘成形’、‘上纹’和‘凝聚’四步。”这样想着,红镜釜转身来到另一张工作桌的面前,那上面摆放着许许多多神秘的液体,“而在此之中需要用到药剂的是第一和第三步,那么就得先准备一下啊!”
红镜釜拿起一罐金色的液体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十分浓稠,而且瓶子里面在晃动的过程中发出了“次拉兹拉”的声音,“过去的狂信徒死后留下的血液,再配上以高浓度******为主的混合剧毒溶液,就成为了铭文药水的主体。”接着又拿起来了一瓶淡黄色的液体,将两者混合到了一起。
“再加上一小块钻石碎屑、晴空下鸟儿翅膀上的羽毛、灵媒之酒、作为墓像主人的多形怪的一滴血、炙热的煤炭、洁净的冰块、植物的种子、氟气……”红镜釜一口气放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材料,然后在玻璃杯之中搅拌成微微发着金色亮光的神秘溶液。
红镜釜取了一支看上去十分精致的树枝沾了沾金光溶液,然后在最下面的那一片朽木块里侧开始书写。写下的是一个个奇怪的文字,可能是多形怪的某种鲜为人知的文字,灰衣老人并不认识,但是他能听得到红镜釜脑海里念出这些文字的声音,同时也有含义蕴涵在其中。
“这好像是某种赞美多形怪神明的文章啊……”灰衣老人从字里行间的意思中猜测道,不过转眼间他又改变了想法,因为他听到了大概是戒律和忏悔的部分。
最后还是红镜釜在写完一整面的文章后给出了答案,他满意地看着还在发亮的文字,微笑着在心中默默念道:“《神光之书·信仰篇章》!”
如此一来,灰衣老人就明白了,这篇文章实际上是多形怪信徒的总章,是在讲述着作为一名虔诚光辉的神明信徒应该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