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雨般的繁星挂在天幕之上,它们环绕着三颗宝珠圆月,共同在死林上洒上一层银色的薄纱,仿佛让人舍不得在这里踩上一脚。而死林中大多都是纯黑之色的死木,就像一幅线条刚硬的水墨画。此黑与夜芒相和,是萤火虫随舞的静曲。
“三个月亮?”,黑衣女人轻声问着,就好像怕惊跑月光中的花儿们。
夏许微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他看向黑衣女人,说道:“最重要的前提是,世界上的超自然力量几乎都是借助于生命而存在的,而差不多所有的超自然秘境和宝物则都是超自然生命的衍生物,其中就有难以判定生死的死木,也就是机关人死后所化之物。
机关人死后,机关木头外壳与内在主体斗气会融合在一起,瞬间长成一棵黑色的怪异树木。不过你要知道,不是机关人选择死在死林之中,而是机关人死后会变作死林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黑衣女人慢慢坐起。
“死木会同时存在于两个空间之中。一个是死林本身的一个异空间,这里与地球空间没有太多不同,天上的那一颗红色的月亮就是死林空间原生的。”,夏许指向夜空之中的那颗中等大小的大红色的月亮,它散发着柔和的光,不同于它的颜色、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接着夏许又挥手指向两外的两个月亮,它们一大一小、一蓝一绿,总是紧密地凑在一起。
“这两个月亮就是地球空间的地球与月球了。传说曾经在机关人的最初历史中,机关人的墓地因某些原理飞离了地球、漂浮在地月之外的太空中。
总的来说,死木和死林是超自然存在。举个例子,假如说一个机关人死在地球的某个沙漠,那么他所在的那里就会长出死木,而这棵死木会同时存在于死林和那个沙漠里。”
“不太明白……。”,黑衣女人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盯着那三个圆月,“蓝色的怎么会是地球呢?还有,月球也不应该是绿色的呀!”
夏许也跟着起身,他一边用手做掸、掸着自己身上的土,一边说道:“只有在死林边缘才能清晰地看清地球;而至于月球,大概是因为上面的玉兔或是月桂树,这一点至今还未研究清楚。……只要你适应一段时间,就会明白的。……好了,休息好了,我们就走吧。”
踏着梦幻的月光,夏许在用【合金木虫】寻找着多形怪的住所,它曾经在月牙凿井那里嗅过多形怪们所崇拜的花香。被夏许称为“虫子力量”的【合金木虫】同样也具有着惊人的嗅觉,就像很多以气味作为重要信息的蜂蚁等虫类。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黑衣女人果断地摇头,但是看到夏许后又急忙说道:“抱歉,我不是在说死林的坏话,只是我们四人迷路在此已经一年多了,我们真的是……抱歉啊!”
“没事,死林对于机关人以外的物种都不太友好,这是众所周知的。……就像刚才说的,如果你们想要离开死林,有两条路:一是走地球空间,搭载火箭从太空下到地球上;第二就是找到同时存在于死林和地球上某处的死木,通过那里离开。”
“谢谢……”
“不用客气。”
“不是,我是说之前我们还欺骗过你们,你还帮我……”
“这个之后再说。”
“呃……”
两人循着花香一路穿过一道窄窄的小河谷,接着在一大片的白色浓雾前面停下,这些雾就像是厚实的墙壁,遮挡住了里面的一切。
夏许和黑衣女人突然眼中一闪,他们同时向两边的树丛中闪去,瞬间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好。几个呼吸之后,从白色浓雾中走出来两个红白面具、黑蓑毛披的怪人,而它们身后的白雾连一丝变化都没有,就好像是会穿墙鬼魂一样。
怪人们不知在怪叫着什么、慢慢走远后,夏许和黑衣女人才从隐匿中走了出来,相互对视一眼。虽然夏许脸上没表情,但是黑衣女人还是知道他在疑惑着什么,因为她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疑惑。
“不清楚这片诡异的白雾到底是什么,但是这里面很危险。……”黑衣女人说着说着、突然像是陷在某些回忆之中了,但是她很快就回神了:“但是就我们从多形怪那里逃出来所发现的,在这里有无形的城墙!”
夏许听到后将手中的灰色长枪甩了出去,然后闭眼凝神。在他的感知之中,周围的气流很少,表示这里生物少、很荒凉,但是面前的白雾那里完全没有任何象征着生命的气流传过来。夏许睁开眼,看到【合金木虫】微微晃动着,这让夏许的眉头有些皱起。
“不用担心!看这根颤动着的树枝!”,黑衣女人转过身,背对着浓浓的白雾,然后向后踏了一步,接着夏许就看到黑衣女人的右后半个身体凭空消失了。
夏许凑上前来,看到黑衣女人的脚下土壤中确实是有一根像树根的褐色树枝,它震动着、就像心跳一样震动着,周围再没有这样奇异的植物了。
试着像黑衣女人那样迈出一步,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是这样的,转过身来。……这座城墙是‘被留在身后’的墙,只有倒步进入才行,我们当初也是四处寻找入口时偶然发现的,并且当你一旦向前一步就会瞬间从中出来!”
夏许并没有立刻就那么做,而是走到一旁,在一棵死木上神秘地摆弄了两下,然后立刻跟上了黑衣女人。
两人在颤动树枝的上方向后倒走着,身旁和身后的景象在眨眼间就变了:
前面还是进来的那条小河谷;但是两侧再不是陡峭的崖壁了,而是粉色的云气,有种淡淡的香甜味道、和之前多形怪所崇拜的花香相似;最惊人的还是身后,错综复杂的褐色枝条构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
“这就是‘城墙’吗?”,夏许看着像乱麻一样树枝团,并不能想象这样风滚草一样的东西会比朽木栅栏更有防御力,‘会是因为有极好的隐蔽性就不需要护盾能力了吗?除非拥有灵活应变的……等等,难道说它们会是活的吗?’
“怎么了?”,黑衣女人看到夏许蹲下身正认真地摸着这些看似普通的树枝。
夏许起身,皱眉摇了摇头,然后凝重地说道:“还不明白,但是我们必须快走,尽快离开这个迷宫。……来领路,【合金木虫】。”
灰色的影子一闪,在前面的树枝上出现了一支圆球顶的长手杖,球上转着一柄勺子,勺子上趴着一只小老鼠、头朝向勺把儿。这个器具是全灰色的,表面有木头花纹,老鼠和勺子上还带着星星火花。
“走这边……”
……
这里有四座风格柔和却又刚硬的建筑,感觉就像自然界的树木一样,温和而安静、却又能直面暴风骤雨。它们既像是神庙,又像是不明所以的神像。
一座燃火、一座旋风、一座流水、一座堆土,四座祭坛上冒出熊熊的能量,十分接近生气,但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而在这四座神秘建筑的中间,是个神威而恐怖的巨大祭坛。祭坛下宽上窄、像一个倒扣的花盆,所使用的建造材料是密密麻麻的生物血肉和骸骨、但却意外地具有某种韵味和艺术性,祭坛周围环绕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幽蓝色鬼火。
这时候从这渗人祭坛之中走出了一位身形瘦小、腰背佝偻的老人,他的样子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老山羊,别人看到大概只是以为是成精了,而且唯一特别的就是他的耳朵和羊角纠缠在一起、变成了只存在于噩梦之中的半生半死诡物。
但是这个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小老头一出来,周围那像小山一样高大的多形怪们就立刻躬身行礼,动作和表情中没有任何丝毫的不敬。
如果黑衣女人在这里,那她一定会吓得瘫倒在地,因为老人肩上的披着一张毛披大衣:黑色柔亮的长毛,左肩上搭着一张白底红纹面具,右肩上则是九个动物的脑袋、都是一幅沉睡的样子,右边的黑毛中伸出了一只白玉无瑕的手、拿着一根羊头手杖。
老人在祭坛前面像老树一样稳稳地站定、默不作声,而他肩上的动物脑袋则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口说话了,从左到右分别是山羊、牛、青鸟、鳄鱼、蜂、猿、马、猪、刺猬。
“神……说……有人……从……城墙……进来了,……他们……将会……成为……不错的祭品。去……抓住……他们!”
听到老人的话后,整个祭坛都动了起来,一个个沉默的多形怪高效地执行着神谕,然后是一个个四到六头的多形怪朝着城墙奔去。城里的普通多形怪们看到天空上不断闪过去一个接着一个的黑影,天空中的气势比摧城的暴风雨还要可怕。
“抓住他们!”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