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在幽暗而寂静的隧道中,脚步声在其中回荡,因为弧形墙壁而到处回响,就像是打击乐中的抽象艺术。
这里是一条从西北向着东南方向倾斜的隧道。只有东南那一头能有微弱的亮光飘到这里来,比没有星月的夜晚还要黑暗,比百年没有开过的地下室还要阴冷潮湿、怪味四溢。就连老鼠和苔藓也无法在这里生存,简直就像是对生命冰冷的太空。
而机关人的夜间视力只比人类好一点儿,但幸好这里只有一条路,否则摸着墙壁前行的夏许一定会迷失在这里的。
“呜呜呜……”,暮九花昏迷着、轻轻地发出了呜咽声,夏许能从中听出她很难受,于是将手放在暮九花的额头上,这才知道她微微有点儿发高烧。
“醒醒,暮九花。……听我说,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话语上。”,夏许停下脚步,低下头对着怀里的暮九花说道:“你的状态很不好,数种诅咒和连续的精神压力使你的身体状态下降到了生病的程度,你体内的‘雷火斗燧’已经开始失控了,这样下去最终会将你焚烧殆尽的。”
但是暮九花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几声“嗯……嗯……”,全身就像是一滩软泥、动也不动。
夏许只好起身,加快自己行进的速度,嘴里也不住地和暮九花说着话:“我们机关人生命的最主要部分就是斗气,这也是我们精神的主要构成,所以机关人的精神状态会很容易就影响到健康状态。……
……努力打起精神来,暮九花。我知道这可能很难,因为你在这短短的半天就经历了不少事情,有惊恐、好奇、悲伤、愤恨等等,所以你的精神现在很累,而且更不要提缠绕着的诅咒。……
……这就像是人在黑夜很容易就会陷入到负面情绪之中,这是因为地球上的生物大多依赖太阳和光明,这不只是表现在生理上,还有心理上。所以不要在意周围这可能会令你觉得恐怖的环境,而是多想想温暖而快乐的事情。”
“呜……,夏许……”
“你醒了,暮九花。”
“嗯,”,说着,暮九花艰难地一笑,但是却透露着幸福,就好像是他们是去郊游一样,“你的话太枯燥了,弄得我都想睡觉了,……”,她使劲向夏许怀里凑了凑。
“抱歉,我会说点其他的,但是你要努力不要睡过去,我们就快到了。”
“嗯……”
“还记得我三岁的时候,我的爷爷给我带来一条大鲨鱼,……”
两个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常常是要比一个人孤独的时间过得要快,还没等夏许说完他的第三个故事就已经来到了隧道的尽头:圆形洞口,异常的明亮,而且有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从中涌出,仿佛迈过去就是世外桃源。
“嗯,我们到了。”,夏许停在洞口面前,“等以后我们有时间我在继续跟你说关于那只僵尸之手的事情。……现在,先闭上眼睛,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所以暮九花,你先休息一下就好。”
不过暮九花的小脑袋微微晃了晃,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大块棉花糖:“不!……我会、也能面对,只要是在这里!”
“不,我们不在这里,我们要进去……”
“笨蛋夏许!”
两人说着的时候,夏许将右脚慢慢伸进了洞口,因为里面实在是太亮了、所以看不太清,而且在洞口的位置竟然没有地面,所以夏许只能谨慎地试探一下。
“啪!”,就像是铁块被强力电磁铁猛然吸住一样,夏许的右膝被迫弯曲,他的右脚紧紧贴在了洞口下方内面墙壁上,接着夏许将上身也探了进去,骤然就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朝向墙壁的方向。
“怎么了?夏许。”
“里面的重力方向变了,从垂直于地面到垂直于内侧墙壁,就好像是从站在地面上、变为站在竖直的墙壁上一样。……做好准备,我们要进去了。”
说着,夏许抱着暮九花进入了洞口里面,那里面的明光让他们适应了好一会儿。
当睁开眼时,夏许有一点儿愣了,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洞口,就是他刚刚进来的那一个。而地面是有点温暖的砖地,两侧是红门灰墙的四合院,头顶上是绿树遮挡的斑驳树影。
周围有树上的蝉鸣、院里的孩童嬉闹声、以及远处的方言叫卖,但是夏许仍觉得这个午后十分得安静祥和,就连暮九花的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夏许,这里是……?”,暮九花的眼睛还能微弱地看到些东西,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一种安静的历史、古老的魅力。
“不知道,但我想我们应该是到了‘心’的位置了,”,夏许四周望了望,甚至是稍稍打开那些红色的院门看了看,“这里只能听到声音,但是不能看见人。而且我最在意的是天上的那个光球和远处那模糊不清的墙壁。”
天上的光球任谁一看都会说是太阳,但是夏许知道他们现在是在至少数百米、甚至是数千米深的地底,而且如果是真正的太阳,会将这里、包括地面上的一片死林都会烧成灰烬的。
“你说的话让我觉得全身发冷了,夏许。”,暮九花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这种白日的恐惧……”
夏许又抱得暮九花更紧了,他用一点儿都听不出恐惧和一丝异样的声音说道:“这里就像是一座孤岛,会让人因孤独而产生恐惧是正常的。……嗯……,你只要想象一下自己是身处在一座鬼城之中就好了,就当这些声音都是因为看不到的鬼魂。”
“啊——!”,暮九花现在如果能动的话,她一定会将自己的耳朵堵上、抱头尖叫,虽然她已经在尖叫了,“你在帮倒忙,夏许!我现在觉得更害怕了!”
“你不是喜欢听我说有关僵尸之手的事情吗?”
“那只是故事!现实中是没有鬼的!对,一定没有!”
“哦……,那我们走吧!”
夏许抱着暮九花漫步在这些古风古色的胡同中,能感受到一种沉稳和平静,当然没有那些神秘的声音的话就更好了。夏许只能依靠自己的记忆来寻找方向,因为那颗大“太阳”一直悬浮在天空的正中间,完全不能因此而判断方向。
“啊,我看到一个小孩子跑了过去。……喂,孩子,稍等一下。”
“呜呜呜……这一定是一场梦!呜呜呜……”
“我们朝着那一片蓝色最多的墙壁走吧。”,夏许看向他们前方、遥远云雾间模糊墙壁,“希望距离白梦石不要太远。你还好吧,暮九花?”
“嗯,还好,我现在感觉很好。”,暮九花躺在夏许的怀里,感觉很幸福。
古风城区的边缘是灰黑色巨石建成的城墙与朱红色的城门,夏许感觉这里的城门很莫名其妙,因为走出去之后竟然没有超过百步就是一处仅有十几米高的小悬崖,从小悬崖上望出去,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
“嗯?好浓的青草味啊!我们到哪了?”
“一片草原,中间有一条大河,河中有洲。这里还是能听到草原动物的叫声、时不时有影子,但还是一个除了我们之外的生命体都看不到。”,幸好是怪人一个的夏许,换了别人早就在这广袤的地方迷失、失去前进的精神了。
夏许他们顺着大河向下游走去,伴随着身边的风吹绿浪、虽然有点儿恐怖但很有意境的野马嘶鸣声,这里虽然像是一处孤独的荒岛,但是却能带来安静的热闹。
大河的尽头是连绵不绝的高耸山峰,明明是原始山脉、却有一条精致的石阶,这倒是省了夏许的不少功夫。山顶上竟然有一片蔚蓝色的小海洋,这一次是真的看不到边了,但是临近海岸的地方有一处形状怪异的礁石小岛。
小岛的形状就像是经过精心雕刻过的一样,各种线条和形状组成了赏心悦目的雕塑艺术,但是除了最上面的那个动物头像,其他的都不明白表达的是什么。动物头像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它像龟、像龙、又像蛇。
夏许看到这个巨型头像的上面很光滑,就像是经常有人站在上面一样。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诡异的世界,但是还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夏许抱着暮九花站到了上面。
夏许和暮九花感觉整个世界就好像昏暗了一下、震动了一下,但实际上这个世界没有一丝变化,除了某个地方的一双眼睛睁了开来。但变化确确实实发生了,站在这上面,夏许能看得到这整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球的内部,没有重力、但有来自于小“太阳”的压力。
夏许所在礁石小岛的背面有一个身影刚探出个头、又“扑通”一下钻回水里,那是一个人身鱼尾的神奇生物;
在夏许头顶的偏左方向有红褐色岩石的山脉,其中有一条峡谷,里面有一些矮小的怪人,他们身着毛皮衣,像是刚打猎回来;
夏许的右手偏前的方向有一篇嫩绿的竹林,里面有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他盘腿而坐,背后有一柄一人多长的细刀,像一位侠客;
还有一座机器人的城市、一只四处乱跑的橘色猫、一群无精打采的上班族……
“真是……太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