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阴森的树林中,有着全黑的树木、会动的植物、和致命的甜蜜香气,还有些在黑暗中闪动的红光绿光,以及渗人的各种叫声、就像是一场庆贺杀戮的聚会。而在它的上空,是冰冷的暗白色黎明、张牙舞爪的云丝,以及那两枚像空洞一样、圆圆的黑月。
当你在这里仰望天空的时候,黑月就像两只死盯着你的眼睛,虽然它们是一大一小的、但绝不好笑,它们会让你脊背发凉、即使睁着眼睛也会做噩梦。
这一点,火花营地里的学生们绝对是深有感触的。当他们一觉醒来,来迎接的不是温暖的阳光,却是像末日一般的景象。机关人和很多动物差不多,都是需要明媚阳光作为精神上的补药,就像植物的肥料。
“怎么样了?你们班委们的商讨结果是怎么样的呢?”夏许问向刚刚回来的石鸣,“我们最好快点儿想出办法办法,我在今天早上突然被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惊醒,虽然有些自然的温和,但是我能感觉到它的强大、从未见过的强大。”
石鸣被夏许的这一番话弄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严肃认真的夏许,他立马就意识到这件事情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用缓慢的声音说道:“我们班委们只是认为这次只不过是有一点儿不顺利而已,只是碗莲蓝儿倒霉地遇到了死林中稀有的凶猛野兽,还有恰好又是碰到了难得一见的奇异天文现象而已。”
“嗯,做得好。”夏许只是安静地赞同了一下。
但是常常容易昏头的悲卓则是差一点儿跳起来,他惊讶而愤怒地说着:“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愚蠢!自从我们为了野外教学而来到死林后,就遇到了不少怪事,比如十分不科学的蓝色青蛙、还有长在树上的蛋、以及最难以置信的‘石鸣消失事件’!”
“嘭!”石鸣咧着嘴、狠咬着牙,闭着眼一拳将身旁的悲卓给打了出去,然后愤恨又无奈的低声吼道:“那只是一只箭毒蛙、一棵金银茄,还有我不小心掉到一个软草地里去了!而!已!”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知识?难道你不是那个……小生所认识的粗神经石鸣!”悲卓吃惊地张大了嘴,用结结巴巴的声音说道。
“是我告诉他的,我对这些都感兴趣。”在一旁的夏许轻声插话,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结束这样的闹剧,以便进入正题,“还有,悲卓,虽然石鸣经常大大咧咧,但是他具有一种惊人的直感,就像这次,石鸣做得对,我们不能让同学们过度惊慌。”
“我还是……”这次悲卓没有说完,就被石鸣一拳给砸到地上了。
‘就像是在演喜剧,真是一对活宝,’夏许看着经常发生的悲卓与石鸣的闹剧,心里想着:“本以为悲卓是一个安静的古风书生,但没想到他最近越来越……活泼……了,大概就像曾经看到过的、有人戴上眼镜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大概就是一定程度上的自我解放吧。”
就在这时,暮九花神色惊恐慌张地匆匆从三人身边走过,仿佛是没有注意到他们。
“暮九花同学。”夏许在暮九花经过他的时候,立马就叫住了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脸色那么不好看?”
“我……我……没什么啊,”暮九花眼神飘忽,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我只是……只是……在晨间锻炼……而已,没什么的,哈,真……真没什么的。”
夏许慢慢转过身,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道:“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暮九花同学。昨天在那个蓝儿同学遇害的地方,你的双膝上有不少新土、是很用力的时候才碰上去的,而且你一扑向雨桃老师就弄掉了、说明是刚刚不久才弄上去的。
意思是你在那个地方使劲地跪过,而且没有怎么移动过。还有我在蓝儿同学的身旁发现的两个微微凹陷的印子,还有几点差点消失的水滴痕迹。
你并不是在蓝儿同学遇袭之后就立马大叫了,而是有过一些繁杂的思绪,是吗?”
“你……你怎么会……,我……,不,她不是……那个……”暮九花的震惊印证了夏许的说法。
夏许的眼睛又落在了暮九花后腰地一抹鲜红,然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就像是一树老师所说的‘光影’,事情总能串成一条线。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而有些像是通常不或不应该的奇怪事情,我对于它们的‘光影’……嗯……感兴趣。”
“厉害啊,而且你连她那时候的想法都知道啊!”悲卓感觉惊奇而兴奋。
“我只是尝试通过构建当时的情景来引出她当时的带有强烈情感的回忆,而来让她告诉我更多的事情而已。”
“是……欺骗?”
“不,我从不说谎话,那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我也向她询问过我的猜测了。”
“呃……”
石鸣听完后,眼睛一眯,然后上前伸手、想拉住了暮九花的手腕:“你需要说清楚,现在的同学们都已经因惊慌而没精打采的,整个猴十一班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生气,就像现在的这片死林一样,……我们……需要真正黎明的到来,而不是现在的这个。”
但是夏许伸手将其拦下了,他转过身去,淡漠地看着石鸣,说道:“我们走吧,我们需要让那个东西不要出现在其他精神状态不好的同学面前了。”
“你让开,夏许。”
“小生比较好奇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暮九花往夏许的身后躲了躲,眼中盈满了泪水,她颤抖地咬着下嘴唇:“不,……我不能,……她……不是……”。
面对安静之下充斥着怒火的石鸣,夏许眼睛微微一睁,然后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语气说道:“相信我,石鸣,相信我。”
周围的昆虫也不再鸣叫了,许多本来鲜艳的花朵也黯淡了不少,原本徐徐的清风也在此刻停了下来,石鸣、悲卓和暮九花都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而这一股压力漩涡的中心就是不知是笑还是在怒、不知在想什么的夏许。
接着夏许向前踏出一步,一切的压力都消失了,他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着:“我虽然确实不太明白暮九花同学的想法,但是她的表情与昨天一模一样。所以,你知道我们要去看的是什么东西了吧,悲卓。……还有,暮九花同学,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杯红糖水。”
然后三人顺着暮九花走过来的小径走过去,半路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但是后半路上悲卓又回复了他原本的闹腾样子。
“你看到了吗,暮九花刚刚的表情是泪花中有些甜甜的,小生觉得……那女孩一定是喜欢上你了,嘻嘻嘻。……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冲我们发脾气啊,毕竟石鸣只是去做了一个班长该做的事,他是个不错的班长啊!”
“我没有发怒,我只是稍稍认真起来了而已。”
“呃——,那个……嘿嘿。”
就在悲卓傻笑的时候,石鸣在一旁沉默不语,但是两人都选择了相信夏许。石鸣曾这样说过:“夏许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大的人,从精神到知识、从意志到能力,全部都是。”
不久后,在三人面前出现了一具尸体,和之前的碗莲蓝儿的情况很像,都是被锋利刃具从腰间被划成了两半。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机关人了,而是一个不明种族的血肉生物。机关人的身体甚至能更换零件,但血肉生物却有着许多致命伤。
三人眼前的这一个血肉生物面朝下,从腰间被分成了两段,全身都是泥土与鲜血,他的身下也是有着一大滩的鲜血、都已经凝固了。经过夏许的检查,是个兽类的妖族,已经在死林中迷路了上百天了,而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林对于外族还是这样得冷酷啊,不像我们机关人,能受到死林的庇护。”悲卓并不反感血腥,反而更加侃侃而谈。
“那为什么碗莲蓝儿会被袭击?”石鸣在一旁悠悠地拆着台。
“呃——”
夏许在这时起身,帮了悲卓一把,但是夏许的眉头有点儿微皱,他指着草丛旁不易察觉的血色脚印,说道:“它想引我们过去,这只是一个饵而已。”
“你想跟过去?”石鸣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具尸体是在营地的外面啊!更别提那串脚印通向的地方!……但是,我想你已经决定了,是吗!唉——,但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你可不是会阻止朋友与你一起战斗的人啊!”
夏许转过身来,慢慢地说道:“虽然悲卓常常是稀里糊涂的,但是他刚才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是一个不错的班长’,猴十一班需要你,石鸣班长。……对了,再说一句,你今天实在是太阴沉了。”
说完,夏许与悲卓踏出了安全的营地范围,跟着血色脚印走进了茂密的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