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口慢慢落下去,光明女神闪蝶一进入大蛛厨房下方的那个小世界里就立刻感受到了压抑与阴森的气氛。与虫地、只隔一层墙的厨房、几个小世界和来时的隧道感觉都很不同,仿佛一下子就到了与人间相反的世界一样,感觉上如同人们想象出来的死间与鬼域之类的地方。
愣了一下会儿之后,光明女神闪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这个小世界之所以会有些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是因为在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丝毫阳光的关系啊!”
“像地底或隧道那样的地方,虽然也晒不到阳光,但它们毕竟连接着有阳光的地方。但是这里不同,它是完全独立的!而失去了阳光,也就不会有生命以及活力,这里只剩下‘死寂’二字而已,一切就会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冰冷’,不只是温度上,更是心灵上的!”
一边说着,光明女神闪蝶一边从地上捡起来了块小石头。碰触到的第一感觉就是冰冷,是那种扔到水中立马能冻起一大缸水来的冰冷。不过更令光明女神闪蝶震惊的是,握住这石头时有种什么都没有拿的感觉。比极地的冰岩更冷,比被丢弃的人造物更悲,这石头完全就像是“死”了。
“真没有想到没有阳光的小世界这么恐怖,即便有‘光明女神闪蝶’护着我都感觉不断有寒意从心底涌上来!还是尽快出去为好,那任务需快点了!”光明女神闪蝶凝重地自语道。
这样决定之后,光明女神闪蝶就朝着牢笼大致的中心位置极速飞了过去,一路上遇到的任何阻拦都被她周身无形的力量给撞碎加抹消掉了。担心自己会找错方向,光明女神闪蝶并没有不断加速、也没有全力以赴,但即便如此也轻松地达到了百倍音速左右的超高速度。
牢笼越往里越简陋,从精修的合金围墙到布满锈迹的铁栅栏,从水泥混凝土浇筑的厚墙到简单立着的几根木棍,甚至有道勉强能看作阻碍的窄浅沟壑,最后的隔离措施竟然只是大片空地而已。看来蜡像虫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敢接近,越往后他也越害怕、牢笼自然越修越好。
“嘭!嘭!嘭!……”牢笼被打破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小世界里传得很远,倒也算是给这死地带来了些许生气,令人感觉蛮悲哀的。听到这些巨响,在小世界深处的一双眼睛缓缓睁了开来,散发出黯淡里唯一的一点儿光芒,同时一股诡异的气息从眼睛主人的身上爆发开来。
“这下有路标了!”感受到整个小世界里唯一的生物气息,光明女神闪蝶笑着说了句。
不过紧接着她又沉下心思索起来:“不过还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存在,不可掉以轻心!毕竟现实中‘鬼’只是传说中的生物,还有在虫地里也从未听说过死后能变成什么的,那这么一来这一个‘鬼魂’可就很是神秘奇怪了!而且任务的变化也是因为他想法的变化……!”
之后,在光明女神闪蝶顺着气息来到一处洞穴前面时,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地睁了开来,而其中的精神也随之完全醒了过来。轻轻跳动的睫毛、纯净可爱的黑白眸子、平静的眼神,是一双灵动到会说话、会放光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有种梦幻、不真实的感觉。
对于接下来的见面,两人未见面却已经早有默契了。光明女神闪蝶等在洞外,而那个“鬼魂”则缓缓地走了出来。借着光明女神闪蝶身上的和“鬼魂”眸子散发出来的淡淡光亮,洞口前的两人看清了彼此。
在“鬼魂”的眼中,鬼斧神工的黑宝石面具与如流淌的天空般的襦裙等一同构成了极致的美;这并非生物为求偶而生的美,而是自然天成的美;就如同天空与大海一样,不会为任何一种审美观而生、而改变自己,不论什么人都可赞叹一声,不论什么人也可以视而不见。
“真不愧是‘鳞王’,或者该说真不愧是能获得‘光明女神闪蝶’承认的人!”“鬼魂”用奇怪的语气说道,虽是自然的冷静、欣喜和感叹等,不过其中有种平静到令人难受的感觉。
而光明女神闪蝶同样对眼前的这“鬼魂”很是震惊与赞叹,因为她从不知晓在《虫地黎明》里有这样的存在:明明近在眼前,却感觉离得很远;明明只是一个人,却能感受到好多。
虽有鬼魂的气质,但看上去却是不普通的普通样子: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女,年龄大概在十六七岁左右;她嘴角挂着兴奋的微笑,脸上的表情却很僵硬;身着样式过时的蓝白色衣服,书上记载它们曾经在人类的历史上出现过;头发修剪得很漂亮,身上也没有一丁点儿的灰尘。
“请问你是谁?或者你是什么?”光明女神闪蝶问道,“还有,你知道自己是在……?”
“好久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了,看到你我还是觉得挺兴奋的,呵呵!我的名字是……呃,先让我想一下!……有了,我叫‘侯芝艺’!”“鬼魂”、也就是侯芝艺说道,“我是个‘鬼’,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但我从很久以前就孤单地待在这里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计算着时间,但到了第九百年多的时候就差不多快承受不住了。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没有声光、甚至连一丁点变化都没有,简直能把人折磨死啊!不过再怎么难受或痛苦,我也无法死去或崩溃!从郁闷到难熬,再到疯狂,直到最后的麻木,……”
“可你还在笑啊!”光明女神闪蝶面前的侯芝艺虽然语气低落,但笑容却越来越灿烂了。
“人老不只会成精,也会变成个能说能动、但却不会有心的机关娃娃!我的情绪和感受什么的都还保留着,但因为自己独处的时间太久了而使得各方面都有些迟钝!所以可能会使得自己有点儿话痨和奇怪,还请你不要见怪啊!”侯芝艺用平静中略带焦急的语气说道。
“机关娃娃?你用的比喻还真是奇怪啊!顺便说一句,我的种族就是‘机关人’啊!”
“机关人?那又是什么?”虽然侯芝艺说话很奇怪、也很迟钝,但却一点儿都不作伪。
这个问题令光明女神闪蝶懵了一下子,因为不只是现实中、就连《虫地黎明》中也有“机关人”这个名词。如果侯芝艺因是游戏角色而不知道现实的事,也应该能知道“机关人”的。
“难道你并不知道在虫地的创作和兵器里都占据很大一部分的‘机关人’吗?”
摇了摇头,侯芝艺说道:“我以前都是很平凡地生活、上学,后来在玩《虫之大地》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死去了,之后就一直被困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虫地’是游戏里的那个吗?”
即使隔着黑宝石面具,侯芝艺也知道光明女神闪蝶吃惊得愣住了:“你……怎么了?”
“莫非……你是……人类?”光明女神闪蝶难以置信地说道,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是啊,虽然现在已经成鬼了。”侯芝艺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难道你不是吗?这里也是《虫之大地》里面,不是吗?对了,至于你在刚才的最后那个问题,我的答案是‘知道’!”
在侯芝艺说完之后,现场一下子就沉默了好久。直到侯芝艺忍不住想要再话痨起来的时候,光明女神闪蝶才犹豫而凝重地说道:“人类……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这一次轮到侯芝艺震惊了,她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人类的的确确已经消失在地球上了,不过消失的原因不明。你有可能就是在人类消失时死去的,不过可能性不太大,因为《虫之大地》早在人类刚刚能离开太阳系的时候就已经停止运营了!而现在“虫地”所在的游戏也并不是以前的《虫之大地》了,而是《虫地黎明》!游戏里的各种设定也早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还有,我在现实之中的种族就是‘机关人’啊!”
听到这些之后,侯芝艺完全就呆住了,除了大口大口地猛喘着粗气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侯芝艺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却被光明女神闪蝶那淡淡的戒备感觉给挡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侯芝艺明显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所以她慌张了起来。
“怎么了?我……我有哪里不对吗?……我并没有恶意的!也……也没有危险!我……”
“还请原谅我的怀疑,如果你是十数万年前就已经存在的,那么现在不可能还保持着曾经的思维和说话能力的!”说着的同时,光明女神闪蝶已经在周身凝聚了磅礴的气息。
“所以还请说实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