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巨木制成的大木门发出的吱呀声,罗家寨迎来了两位贵客。
说是贵客,一来是两人身上虽然看着脏乱却掩不住贵气的衣着,二来则是寨子里已经有人认出了两人身份。
两位贵客站在门口,前面一位见到寨子里的人,就先抱拳道:“在下太平镇青桑武馆赵东明,这位是舍弟陈长征,这次我们进山猎杀黑线蛇,错估了黑线蛇的实力,给贵寨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抱歉之极!”
七爷急忙迎上前去作揖道:“哪里哪里,若非如此,我们这小寨子还迎不来两位贵客,小老儿罗义水,两位贵客里面请!”
罗家寨自然有专门待客的地方,就是宗族祠堂旁边的大厅,平时说是迎宾议事所用,其实也没用过多少次,好在经常有人打扫,虽然没什么摆设,看着倒是干净。
贵客上门,便有人送来平时自己舍不得用的山茶,一番客气后,众人才安静下来。
赵东明再开口,便解释起来这次事情的原因来:“这条黑线蛇是去年才从大山深处跑出来的,当时伤了人命,附近的寨子才到太平镇求助,本想着趁着冬天这蛇冬眠时除去它,谁料想这蛇也狡猾,武馆弟子出动搜寻了整个冬天,直到前些日子才找到。”
赵东明喝了口水,又继续道:“也是我们大意。本以为这黑线蛇虽然庞大,却是无毒,又是冬日,便以为能手到擒来。结果发现此蛇已经有了几分灵性,成了凶兽,一开始便折损了几个弟子,好在我这兄弟有几分箭术,趁它刚被惊醒射伤了它双眼,外面还特意是趁着凌晨最冷的时候动的手,还是让它跑出了大山……”
大概是想到当时大蛇初醒的威风,赵东明忍不住又感慨了一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趁着这时间,几个老头赶忙对着自从进寨就一直不曾吭声的背弓汉子陈长征表示佩服,这佩服倒是一点不假,若说是赵东明身为镇上唯一的武馆馆主,伸手高强,但是大家没见过,这陈长征射的箭,大家却是都看的清楚,那岂止是赵东明口中的几分箭术,对罗家寨这些也经常进山打猎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神技了。
陈长征见众人奉承,却是只拱了拱手,道了声客气。
眼看气氛有点冷场,赵东明赶紧笑道:“大家别见怪,我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言语,想必各位也有人听说过青桑武馆黑面弓的名头,若是他能多说几个字,这黑面弓的名号就该换一个了!”
一个不算玩笑的玩笑顿时把大厅里的气氛调动了起来。
赵长明才又道:“说起来,若非是贵寨刚好在此,拦住了这条蛇的去路,只怕我们想要杀它,还要大费一番周折,这几张长弓,虽然不算精良,平时贵寨若是打猎,倒也合用,就送给贵寨,一来赔礼,二来感谢。希望几位老哥儿及各位不要介意我们出手寒酸才是。”
二爷听了这句话,顿时高兴起来,虽然开始两人进来时大家就看到了他们带着的五张弓,心里有些猜测,但是等到确定了要送给他们,心里那是真是高兴。可是让他客气却是不怎么会,还是七爷急忙道:“哪里哪里,我们寨子里虽然人手不少,可是真正帮忙的却没一个,哪里敢收两位的礼物?”
他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已经把这五张弓当成了自家的。
这世界科技并不发达,这五张长弓都是铁弓,做工精良,只是看着就把寨子里的弓箭比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太平镇虽然有铁匠铺,却是绝对造不来这样的弓身的,想来也只有大城才有这般长弓卖。
他们在这里客气,大厅内靠门口边上的一个小孩心里却老大不乐意,这小孩儿就是罗鸷,刚才巨蛇死去,他被老娘抱住又哭又笑的,老爹和几个哥嫂也围着自己生怕自己少了半丝头发,实在让他受不了,所以就悄悄的摸了进来,反正他一个小孩儿,也引不起大家的目光。
此时别人都觉得自家平白得了几张弓已经是莫大的运气,罗鸷却是心里直骂这两人小气。
一来他虽然已经五岁多,却对这世界的物价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这弓的珍贵;二来就是,他这会儿一直在想武馆里这些人都能高来高去,这武功可比平时山寨里的厉害多了,怎么也不拿出来基本武功秘籍啥的当赔礼?
也是他想的简单了,这世界武功虽然厉害,但是练起来却不那么容易,一来要资质,二来要悟性,三来还得有师傅领进门。
练功初始,就是打熬力气等到浑身血气充盈,自然生出内气,这内气却也不是打坐就能神功大成的,要一招一式的用动作引导,若是招式错了,内气一岔,那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半身不遂,甚至有丢了性命的危险。所以一旦有了气感,必须有师傅在旁看着才可以继续练下去,等到内功小成,才能离开师傅独自修炼。
打个比方,好比一人学开车,刚开始的时候必须有人告诉如何启动,哪里是油门刹车,等到能独自上路了,那你想练什么漂移等高难度的时候,就能自己找点教程自己摸索着实验了,若是什么都不会,给辆车就让人开着上路,先不说能不能开走,就算能开走,那危险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武功便是如此,更何况在书上记录一本武功秘籍,那些图谱什么的都是平面图,又没有什么胳膊与身体多少度角的衡量标准,动作哪能让人一目了然,若是随随便便就送本武功秘籍来,那就不是好意是害人性命了。
这一点等他自己开始练功,自然就会明白,只是他现在年龄小,还不到练功的年龄,自然没有人给他说这些。
他在这里腹诽,便看到外面走来一寨子里青年,后面跟着一武馆的学徒。
两人到了门口,那学徒便急匆匆进来,在赵东明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东明脸上的笑容顿时了,先是变得惊讶,然后是尴尬,最后站起来抱着拳苦笑道:“各位老哥儿,寨子里有高人啊,今日是东明失礼了,还请那位下毒的高人出来一见!”
众人连忙站了起来,却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还是那位刚进来的武馆学徒对着众人抱拳道:“刚才外面分解黑线蛇,剥了皮才发现,陈师傅的几支箭虽然射到了要害,却不致命,这条蛇能这么快死去,却是因为被毒死的。毒性猛烈,整条蛇内脏都变成了黑色,应该是刚才山寨中有人下的毒。”
这样一说,大家也都明白了,刚才赵东明已经说过,他们是凌晨动的手,到寨子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这么猛烈的剧毒,如果是刚开始巨蛇就中毒的话,它肯定坚持不到寨子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刚才寨子里有人下了毒。
这就难怪,刚才赵东明的表情那么丰富了。
这时候,连一直端坐的陈长征也是站了起来,一脸的尴尬,虽然不曾说话,却是连连抱拳致礼。
原本以为自己追着巨蛇过来,最后终于在寨子前杀掉,到寨子里来表示一下歉意也不过是应有之意,毕竟给寨子里造成了麻烦,几张弓也就是结个善缘,毕竟大家都乡里乡亲的。
谁想到,原来自己还是沾了人家的光,这一下,他刚才那些关于辛苦杀蛇的唏嘘,都变成了笑话,难怪他一脸苦笑。
大家都弄明白蛇是被毒死的,却更迷糊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自己寨子里还有这么个“高人”,好在大家很快反应过来,寨子里也就七爷一家会配药,这毒药莫非是……
大家的目光瞬间就集中到了七爷身上,七爷却是看向了罗鸷,然后也是苦笑,这苦笑,却是一种看到徒弟超过自己的欢乐苦:“我也没这个能耐,我只会配救人的药,这能毒死大蛇的药,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来的……”
于是众人的目光集体转向,落在了正一脸不好意思的罗鸷身上。
这时大家才想到,这小子可是曾经一颗药丸就放倒了一头大野猪,害得不少想着下顿饭加肉的人家都对他怨念甚重。要知道罗家寨这样的寨子,说是一家一户的,可是和一大家也没区别,基本上是一人有得吃,全寨有得吃,猎物稍大点,家家都能吃上肉。罗鸷把已经被陷阱捉住的野猪毒的不能吃,大家可都是怨念了一顿饭时间的。
罗家寨的人只觉得罗鸷果然是厉害,不但能治伤,弄的毒药连大蛇都毒的死,想必医术也会越来越厉害,以后寨子里人更能受益了。
但是这一幕落在赵东明陈长征两位馆主和那位刚进来的武馆弟子来说,却是让他们心中如大海起风暴,顿时难以平静下来,脸上一脸的难以置信,接着又变成了惊骇。
也难怪,罗鸷毕竟是寨子里长大,从小到大一点一滴,虽然有些举动异常,但是大家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他弄的那些东西,也是大家看着弄出来的,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可是落到外人眼里,那就让人淡定不起来了。
说起来,罗鸷这些年虽然吃的不少,虽然长了点力气,大部分却都被身体里面的神秘石盘抢走了,这个头和别的五岁小孩儿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稍矮一点,再加上整日在外面跑,晒的黑乎乎的,看着比旁的小孩儿还小点呢!
于是,在三位武馆客人的眼里,就好像罗鸷前世的普通人看到一个小孩儿扛着个火箭炮般危险,让人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