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面带微笑,看着风宇,语气从容镇定,颇有大将之风。
“风少侠的大名,王某仰慕已久,今夜有缘一见,实是荣幸之至。”他说。
“今后王某愿与风少侠多多亲近,风少侠但有用到王某之处,王某必倾尽全力。”他说。
“妙妙姑娘的伤,王某必全力医治,而且王某会给妙妙姑娘足够满意的补偿。”他说。
“补偿?”风宇问:“什么样的补偿,才能让她足够满意?”
“自然是可以让她后半生风风光光,不用为生计操劳,可锦衣玉食悠闲度日的补偿。”王大人笑着说。
“不,你错了。”风宇摇头。“那不是她想要的。”
“那依风少侠之见呢?”王大人问。
“把你儿子叫过来,让我将他碎尸万段。”风宇认真地说。
王大人的脸色变得极是难看。
“风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沉声说,“我知道井大尊者看好你,但井大尊者现在并不在佑民殿中。”
“因此,你便可以只手遮天?”风宇问。
“王某不敢。”王大人摇头,“但这里终是佑民殿的城,王某终是这城里的将军。而风少侠您,不过是一个过客。为客,便要遵守为客之道,否则便是失礼。”
“我再说一遍,把你儿子叫过来。”风宇说。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王大人亦认真地说,“青楼里的姑娘成百上千,比她更有姿色的还有许多。这种女子,值得风少侠如此看重吗?她不过是个妓女……”
“你若再敢污辱她,我便让你和你儿子一道上路。”风宇语声冰冷得可怕,使王大人打了个寒战。
他左右几名圣武境侍卫,立时挺身向前。
“此事与你们无关。”风宇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环视一众守卫。
“你们是佑民殿的士兵,还是王家的府兵?”他问。“若是后者,你们愿意送死,我并不会挡你们;若是前者,还请退下。我不想伤佑民殿的人。”
说话之间,莫大的威压缓慢地释放出去,虽不似山丘般一下将人压倒在地,但却让每个人难过得想要转身就逃。
“这只是警告。”风宇认真地说。
“风宇,你欺人太甚!”王大人面色阴沉,突然从纳器中取出一柄长弓,搭箭而射。
箭指风宇,其快如同流星,其势无双,隐隐带动天地间的风雷之力。
竟然是一件神兵。
风宇不动。他两手都用来抱着妙妙,似无法抵挡这一箭。
王大人面露笑容,以为这突如其来一箭,必能要了风宇的性命。到时风宇一死,井大尊者就算动怒,也不可能重罚自己。就算重罚自己,大不了丢官不做,只要能保住儿子,一切都无所谓。
何况自己在南陵郡官场经营多年,总有几个朋友。就算一时丢了官,用不多久,便又能混得新的职位。
到时,自己依然是自己,而风宇,却将被佑民殿诸位大尊者遗忘。
但他错了。
风宇不动,是因为他不需要动。
符文的光芒一闪,一道巨盾便凝聚成形,挡住了这气势汹汹的一箭。那箭射在盾上,发出当地一响,立时撞成一团扭曲的废铁。
“是你先出手要杀我,我现在便是杀了你,依你先前的说法,也可算是‘因自保出手一时不能控制轻重’吧?”风宇看着他,缓缓说道。
“你……”王大人震惊得连退几步。
关于风宇的事,他听过不少,但也只限于传言,而传言这种东西多是不可信的,所以他并没以为风宇这少年能有多厉害。
无非就是有潜力而已,若是真厉害,佑民殿自己留着不用,反而转手送给别人?
定是井大尊者看出风宇虽有潜力,但却未必真能有所成就,于是送个顺水人情。
许多人,其实都抱着如王大人一般的想法,因此,他们对风宇的故事并不如何看重。
但此时,王大人才发觉不对。
可却已经晚了。
刹那间,无数散发着月之清辉的符文自风宇身上涌起,在半空中化成了一杆杆如长枪一般的利箭。上万道符箭浮于空中,散发着冰寒的光芒,指向了在场每一个人。
王大人带来的军队,也不过区区千上,所以此时每个人都被箭光笼罩,被至少十杆利箭指住,每个人都全身冒汗。
包括那几位圣武境强者在内。
他们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便也有更强的感应力。他们比那些普通士兵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更明白这一道符法的杀伤力,因此也更害怕。
“风宇,你敢杀一城巡防将军?”王大人厉声大叫。
“我是为自保。”风宇低声说。
“住手!”就在此时,有呼別声传来,接着,便见十几道身影自远而来,转眼到了近前,落在王大人前方。
“诸位尊者,请为末将作主!”王大人看清来人,立时面露喜色。
赶来的十几人,个个身上荡漾着浓烈的仙武境气息,为首者,赫然竟是曾与风宇发生过冲突的王居上。
“风宇?”王居上看到风宇,微微一怔。
风宇抱着被医疗符阵包围的妙妙,冷冷看着王居上。
“是我。”他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王居上谨慎地问。
“来救人,然后杀人。”风宇说。
王居上望向王大人,目光中充满了疑惑。王大人面露尴尬之色,上前低声说:“此事说来话长。风宇怀中抱着的女子叫妙妙,是城内胭脂坊的姑娘。他和犬子因为争这姑娘,发生了些误会。”
他细细地讲,在他的讲述中,妙妙不过是风宇曾宠过的一个青楼女子,风宇考入佑民殿之后,便再没有见过她。
于是,王公子以为风宇已经忘了这女子,于是对其一往情深的王公子,便在今夜将妙妙姑娘将到府中。不想这女子真是凶悍,竟然暗中下手想害王公子,结果被王公子自保时外放的武息重创。
而风宇却又回来了,于是,便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王居上听得直皱眉,在心里暗叹: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嘛,至于弄到这种地步?
“风少侠脾气太大。”王大人说,“犬子已经知错,可风少侠非要杀他,这……末将总不能任风少侠胡来吧?”
目光交流之中,却透出些别的意思。
王居上愕然看着王大人,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杀意。接着,他听到王大人以武息速音传来的话:
“我知道尊者也恨风宇。今夜正是绝好机会。他闯我府邸,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强横霸道,竟然要杀我爱子,实是无理至极。井大尊者不在城中,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只要你我合力,便可除去此子,事后,井大尊者也没办法追究,因为毕竟是风宇闯府在先!”
王居上目光微寒。
这确实是一个大好机会。
风宇的实力他知道,不过是圣武四段的星符师而已。他王居上是仙武三段的武者,若要杀风宇,简直易如反掌。
更何况,身边十几人都是他的人,个个都是仙武境强者,以如此阵容诛杀风宇,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机不可失!
王居上看着风宇,回忆起了当日的耻辱。
为了躲过那一难,他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的同胞黄爵星。那种手刃同胞的痛苦,令他在许多个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他暗自咬牙,终于回了王大人一个字:“可!”
王大人喜上眉梢,笑了起来。
“风宇。”王居上向另几位尊者使了个眼色后,沉声说道:“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甚至杀上巡防将军府生事,这若是被井大尊者知道,不知他会多失望。”
“此事与你无关。”风宇冷冷说道,“你走吧。”
“我不能走。”王居上摇头。“这里是南陵郡,是佑民殿的南陵郡。郡中的官员,便是佑民殿的一员。我身为佑民殿的尊者,不能眼看着他们被外人欺负。”
“王大人方才已经说过,他愿意补偿这姑娘的一切损失,甚至要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这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你还想做什么?”他问。
“只为了争风吃醋,便要将别人家的孩子碎尸万段,只怕是有名的邪魔鬼虚子重生,也不会如此霸道吧?”他说。
“你曾是佑民殿的人,也是井大尊者看好的人,但你是如何对待佑民殿的?在城中生事,杀人,私闯殿内高官的府邸,还威胁杀人,你怎么对得起井大尊者?”他质问。
“你说完了没有?”风宇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才问。
“我说完了。”王居上点头,“你又有什么想说的?”
“把他儿子叫出来。”风宇看着王大人说,“让我将其碎尸万段。”
“狂妄!”王居上一声厉喝,“风宇,当日我迁就你,是因为我确实为黄爵星所骗,确实理亏,你以为是我怕你吗?我王某人是正人君子,对便是对,错便是错,这是有担当,却不是怯懦!今日明明是你的不对,你却如此咄咄逼人,当我还会迁就你?”
“你的意思是,我若要杀他儿子,你便杀我?”风宇问。
“你若一味相逼,欺人过甚,我身为佑民殿尊者,却必须为本城官员出头!”王居上厉声说。
“南陵郡中最大的是王法,是佑民殿的规矩律条,哪怕你是井大尊者器重之人,也不能与规矩律条对抗!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他大吼。
“既然如此,那么你便先受死吧。”风宇看着王居上,隐约明白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冷冷一笑。
他没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便直接出手。
他的双手抱着妙妙,没有办法腾出手来杀人。
但他还有符法。
万道月辉符文升腾而起,刹那间便在空中化成一柄符阵巨剑,向着王居上斩去。
“混账!”王居上怒骂,“风宇,井大尊者那么器重你,甚至将骏鹰赠给你骑,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竟然对佑民殿的尊者出手,你简直是狼心狗肺!似你这等无耻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诸位,一起出手,将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