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宇静静地站在远处。
他知道三人正在讨论什么,但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因为符法隔绝的缘故,甚至连他们的口型也无法判断。
但他并无所谓,因为他并不认为,三位接应者会对一个陌生人起什么恶念歹心。
不过是人生第一次相识,谁会处心积虑地害对方?
但世事确实如此无常而奇妙,这三人此时的讨论的,却正是如何对付风宇。
“好在此时已经是深夜。”居左那人思量后说,“知晓此事的人有限,因此我们或许可以想出办法来。”
“你有什么主意?”居中那人问。
“可以从推荐信上着手吧。”居右那人沉吟道。“如果推荐信有问题,那么……”
“你这主意并不好。”居中那人摇头,“就算我们将推荐信毁去,他大可回到佑民殿再求一封。何况这样做太过明显,只怕会与这人种下深仇,对我们来说并不合算。”
“再求一封就可以了。”居左那人却得到了提示,有了新主意。
“总之,只要他不是由我们三人接应入堂,对我们便没有影响。”他说。“至于别人如何处治,便与我们无关,起码得罪小先生的人不会是我们三人。而且此人虽强,但应该还不懂符力签印的鉴别,不会看出破绽。”
“虽无功,但至少无过,这个主意妙。”居中那人笑了。
“我同意。”居右那人想了想后,缓缓点头。
三人这时撤去了符法力量,面向风宇微笑点头。
“风少侠。”居中那人开口,语气和蔼,将内存的险阻奸诈尽数隐藏。
“这封信有些问题。”他说。“我们无法判断出这信是否是井大尊者亲书而成,因为其上的气息……也许是我等才疏学浅吧,我们分辨不出这是否属于佑民殿大尊者,因为我们没有发现气息中应有的符力签印。”
符力签印,是符信之中隐藏于符法气息中的东西,可以感应而不可见,有它在,任何人便无法假冒他人书写符信。
而每一个大型组织,都有自己特殊的符力签印,如此,便可保证自己发生的文书不会被假冒,亦不会令他人无法分辨。
“不会吧?”风宇愕然。
“实在抱歉。”居右那人一脸歉意,“我们并不是堂中的官长,只是负责接应外来客的小人物,如果不能印证此信真伪,便不能引你入堂面见更高层的官长。”
“不如这样,你回佑民殿再求一封推荐信,请井大尊者将符力签印做得清晰些。”居左那人说。
说着,他伸手一推,符法力量将玉片托着,送回到风宇面前。
风宇心中疑惑。
要知道井天的符法力量很强大,风宇虽已身为月符师,但面对他时仍感觉有些许压力,也看不透他的深浅。这样的符师,怎么可能弄不好一个小小的符力签印?
但风宇没办法验证此事,因为他并不知道佑民殿的符力签印是什么样子。他并非大晏人,也并非常接触这些东西的官家人,自然不知其中奥妙。
居左那人露出微笑,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
“少侠请吧。”居中那人说。“我们必须依规矩办事,而这,也不过是劳动少侠往返一趟而已。”
“或许……”风宇微微皱眉,“或许让堂内更高级的符师来检查一下,便可以看清符力签印,如此,对咱们双方都好,能省去许多麻烦……”
居左那人皱眉,露出不悦之色:“风少侠,凡事都有规矩。这里是妙法堂,是有着皇家背景的符师组织,规矩便更严、更大。若是每来一人,都因为自己推荐信的问题,而劳动上层官长,那成什么样子!”
“而且你这话说得可不礼貌啊。”居右那人阴着脸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人的符法不精,所以才看不到符力签印了?”
“年轻人不能太狂妄了。”居中那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不行就算了,你们也不用动气。”风宇将玉片收了起来,一抱拳:“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送!”三人异口同声。
出了这座高楼,风宇满心郁闷。他拿着玉片反复查看,又以符力调出其中的井天书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名堂来。
看来只好多跑一趟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向着前方而去,却发现那辆马车已经不在。守门人送他前来,以为他一定可以顺利进入堂内,至少不会今夜便走,所以并没有在此等候。结果他却要一人徒步穿越城市,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
这不由让他心中感慨--真是好事多磨难。
正在这时,一道道符法力量却突然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风宇惊讶地转头望向力量涌起的方向,立时感应到,是有许多符师正向这边飞速赶来。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向这边来,不会是因为我吧?
他胡思乱想。
此时,一道怪异的符法力量先一步涌来,他看到夜空中有一人如鹰般疾飞而来。此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目,一双眼中精光闪烁,实力不凡。
两道散发着月般清辉的符法力量构成了一对翅膀,依附于他背后,托着他在空中飞行,如同一只大鸟。
还有这样的符法?
风宇吃了一惊。
就在此时,后方有百多位符师在夜色之中疾飞而来,每人背后都有这样一对符法翅膀,他们一路疾追,一脸焦急,大呼小叫。
“拦住他!快拦住他!”
“别让贼人逃脱了!”
“这贼偷了重要的秘籍孤本,不能让他逃了!”
“接应处的人呢?快出手将他拦下!走脱了他,王爷回来一定不会轻饶我等啊!”
当先那人疾掠而至,落在地上后,再猛地一振翅,才能重新掠空而起,一飞数十丈,但高不过五丈。
其后追逐者实力却远不如他,最远的也只能飞十来丈,离地不过两三丈高。
看来这种符法只能助人滑翔,增加移动速度,却不能真的让人成为飞鸟。
后方追逐者,皆穿着锦绣衣袍,样式与风宇所见的妙法堂之人相差不多,应该都是妙法堂的成员。
此时接应处诸人听到喊声,也赶了出来。不过此时是深夜,只有十来个守卫在此,虽然那三位接应者也在往外赶,但恐怕这股力量依然拦不住前边这黑衣人。
眼见那黑衣人向着这边而来,风宇当即迎了上去,微微一笑:“这位朋友,偷偷摸摸可不是君子所为。”
“滚!”那人冷哼一声,一挥手,一道澎湃的符文大潮便涌了起来,将风宇包围,转眼化成了一道不破符监牢,将风宇困住。
这监牢之中,有符法化成了种种刑具--长柄大镰刀,锋利的钩子,满是尖刺的狼牙棒……依次向着风宇打来。
好歹毒的符法!
风宇皱眉,见对方出手如此无情,也不打算给对方留什么情面,张手一挥间,符文升腾,融入这不破符阵之中,转眼之间便找到了阵眼所在,轻易破除。
刹那间,不破符监牢烟消云散,风宇大步向前,挥手间,上万道符绳向着黑衣人缠了过去。
“咦?”黑衣人没料到风宇竟然如此了得,挥手间便破了自己精心准备好的大阵,立时身形一缓,双翼在空中一振停住。
他连连挥手,符文于指掌之间飞腾演化,十几息之后便组成了一只两丈多高的巨犀,将黑衣人包裹其中。
“我本不欲将事情闹大,你再阻拦,我便不客气了!”他低声厉喝。
道道符绳,快速地将巨犀缠住,包得如同一只大粽子。
但巨犀猛地全身一震,符法力量生生炸裂开来,竟然将万道符绳全数炸碎,黑衣人振翅自其中飞掠而出,挥手间,一道巨剑向着风宇当头斩去。
“偷东西的还有理了?”风宇冷笑,张手一抓,澎湃的武息立时化为妖鹰巨爪,一下将那黑衣人的剑死死抓住,猛一用力,捏了个粉碎。
感应到风宇释放出的力量,黑衣人吃了一惊,目光一寒间,突然一甩手,将一本被小型符阵牢牢包围着的古籍丢向一旁,自己却向着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
风宇目光一扫,略一感应,便发现那古籍之上的符阵是一个破坏性的攻杀之阵,心头不由一惊,也顾不得阻拦那黑衣人,急忙飞掠过去,将古籍一把抓在手中,立时放出道道符文融入阵中,要将此阵破解,免得古籍被毁。
此时,接应处的三位接应者也掠出高楼,他们眼看着那黑衣人向远方而去,其中两人想要出手阻拦,另一人却将两人拉住。
“那是一位月符师,我们哪里拦得住?”那人说。
“反是他……”他伸手一指正将古籍接在手中的风宇。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可以让我们立一大功。”他微笑着说。
“什么借口?”一人问。
“我明白了!”另一人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我们可以说,这风宇与那黑衣人本是一党,一个假装佑民殿来客混入城中打探消息,另一个则在暗中出手盗取秘籍。”
“好主意!如此,便等于是为小先生除去了一个潜在的大敌,这当是大功!”一人笑。
此时,远方的一众符师已经追了上来,见古籍落入风宇手中,但又并不认识风宇,一时疑惑,满心戒备地落地,将风宇包围起来。
“诸位不要误会。”风宇一边以符力破解那符阵,一边向众人解释。“我是佑民殿井天大尊者推荐来的符师,并不是歹人。丢失的秘籍,我已经夺回来,但秘籍上有毁灭性的阵法,我必须赶快将之破解,否则只恐秘籍有失。”
众人半信半疑,都流露出疑惑之色。
“一派胡言!”此时,三位接应者赶了过来,其中一人手指风宇厉喝:“什么恐秘籍有失,我看你便是想抢夺秘籍!”
“不错!”另一人大叫“诸位,此人自称是佑民殿符师,但他所持的推荐信我们三人刚刚看过,却并没有佑民殿的符力签印!”
“此人定是奸细,与那黑衣贼人是一伙的!”另一个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