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尚不愧为经验老到的月符师。
这一座大阵,结构严密,设计中多有奇思妙想,看得风宇唏嘘感叹,自愧不如。
但同为月符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破解此阵倒并不算难事。风宇静静地在大阵旁坐了下来,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大阵之上,但却并没有急着破阵。
他先要学习。
快速击败紫元尚并不能为他带来多少好处,相反,认真地研究紫元尚的符法力量,感受他这老牌月符师的符法见解,才对风宇好处最好。
他等于是以敌为师,学敌之常。
也可以说,这便是要做到知己知彼,如此才能百战百胜。
力量融入大阵之中,风宇的整个心思都在随大阵而动,渐渐忘却一切,醉心阵中。
不知不觉间,便是十几日时光在荒芜神墟之中飞速流走。
而风宇,终于彻底了解了这座大阵的构思,明白了此阵符法力量的玄妙之处,自紫元尚那里偷师不少。
若被紫元尚知道这座大阵给风宇带来了多少好处,只怕他要悔青肠子,吐血三升,活活被气死。
他这哪里是打击对手,明明就是毫无保留地资敌啊!
这日,风宇睁开了眼睛,收拢了心神,会心地一笑。
紫元尚,你的手段已经尽被我掌握,真是多谢你,令我的符法功力更上一层!不过不好意思,我也只能打败你,让你丢人丢到家了。
他微微一笑,开始动手破解。
十几日研究,一日破解,转眼之间,那大阵便被风宇分解成无数小阵,再一一清除。
但这不够。
他破完此阵,便令荒芜神墟的力量再造一阵,不断钻研最佳的破解之法,再用了四日时间,终于寻到最佳之法。
他得意地笑着,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在荒芜神墟之中布起阵来。
这一次布阵,又用去了数日时间,阵成之后他意念一动,人已经回归现实之中。
荒芜神墟之中二十几日,在现实之中却连一个刹那也不到。此时,眼前大阵才刚刚运转起来,紫元尚的那句“请吧”,似乎余音仍在。
在众人的感应里,紫元尚确实是才说完那句话,而风宇也才向前一步。
“那我就开始了。”风宇抬头,冲着紫元尚一笑。
“不要心急,慢慢来。”紫元尚面无表情,但语气之中却充满了轻蔑。“年轻人初得新力,便以为可以天下无敌,实则只是错觉。破阵之事,最忌心浮气躁。鬼少先生虽然大才,但年轻人难免经验不足。我劝你还是先仔细观察,了解此阵结构之后,再出手破解。当然,只怕你用上十天半月,也不容易看明此阵的结构,却是难为你了。”
一旁众人不由哄笑起来。
“左相之阵,岂是一个毛头小子说破便能破的?”
“莫说破了,便是看透大阵的结构,只怕也是登天一般的难事。”
“鬼少先生,我劝你一句,向左相道歉认输算了。左相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让你全身而退,不留污名,岂不妙哉?”
“对对对。若鬼迷心窍,非要与左相争个高下,一时丢人是小,只怕后人记住此事,一提起鬼少先生,便要聊聊这次大殿比试,鬼少先生这一辈子,怕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鬼少,你还是认输吧!”
“你也算难得的人才,好好努力,将来也有出头之日。可你心思不正,想通过打击左相来扬自已之名,却注定要遗臭万年!”
“我看你还是及早认输吧!左相是宽宏大量之人,你若跪地磕头,说不定左相念在你有几分才华,会收你为徒,到时你尽得左相真传,才能真正平步青云啊!”
这话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紫元尚不由心思一动,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容。
“鬼少先生。”他淡淡说道,“非是本相自夸,这大阵实集合了本相一生对符法的领悟与理解,极难破解。你也是有才之人,用不多久便能明白此点。到时……你若真有心,愿意向本相求教,本相也愿意在晚年之时,收一个弟子,传承符法。你意如何?”
这种赤裸裸地拉拢,立时让柴河君和练彩宵等人面色一变。
“鬼少先生!”练彩宵焦急地呼唤一声。
风宇摆了摆手,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焦急。
“左相对自已这阵很自信啊。”风宇看着紫元尚说。
紫元尚不置可否,只是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若错过这次的机会,只怕便要错过一辈子的机会!”
“左相好大口气。”风宇一笑,“我鬼少不是不知敬尊长,尊贤人之辈。若对方真是德高望重的尊长,我自然行大礼参拜;若对方真是有真才实学的贤人,我自然谦卑求学。但问题是……”
他坏坏地一笑:“左相大人呀,您的人品我就不多说了,只说您的才学吧--这也太不值一提了!这么一个破阵,在您嘴里竟然说成了玄乎到不能再玄乎的大阵,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故意戏耍我呢?”
“你!?”以紫元尚之沉稳,也不由被气得瞪眼怒喝。
“你给我个痛快话,这阵确实是用来比试的,不是用来耍我的吧?”风宇皱眉追着,“别我挥挥手将它破了之后,你却说这只是用来逗我玩的,比试不算,到时我浪费的时间找谁要去?”
“混账!”紫元尚怒气狂涌,厉喝一声。“鬼少小贼,你当众戏弄本相,真以为本相是泥捏的不成?”
“我可不敢。”风宇嘿嘿一笑,“这么说,您确定这便是您给我出的题了?”
“你能破便破,不能破便认输,再这么拖延时间,毫无意义!”紫元尚厉喝。
“这种破阵,有啥不能破的?”风宇一撇嘴,“我不是说了吗,这玩意儿我挥挥手就破了。”
“若是不能呢?”紫元尚怒极反笑。
“若是能呢?”风宇反问。
紫元尚看着风宇,不由狂笑起来,双眼中寒光四射,最后盯住风宇,恶狠狠地说:“本相便承认输给了你,自此归隐田园再不问朝中事!这左相的位置,亦可让给你来坐!”
“这就是气话了。”风宇摇头一笑,“这位置不好坐,你白给我坐我也不坐。不过认输归隐这事,你可不能不认账!”
“本相言出如山!”紫元尚大喝。
“言出如山?那便好。”风宇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看到紫元尚被气得如此失态,群臣们都傻了。
傻了之后,便敌对一方心中大乐,暗笑不止。
多少年了,这位高权重的左相大人把持朝政,权倾天下,无人敢惹,他也永远都是一副沉稳如山的模样,仿佛天下任何风雨,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可今日,他竟然咆哮朝堂,如此失态。
这鬼少,真有两下子!不论他是胜是败,至少把紫元尚气这样副模样,都已大快人心!
练彩宵却满心担忧。
嘴上的便宜占得再多也没用,关键还是要看手上功夫。紫元尚这种境界的高手尽全力设的大阵,便算是高他一级的日符师也不敢说挥挥手便能破解,鬼少先生这么淡定地打这个赌,是疯了不成?
她焦急地抓住了衣袖,情不自禁地发力。
此时,紫元尚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怒气被压了下来,厉声问:“但你若不能挥手破阵,又待如何?”
“你说如何便如何吧。”风宇说。
“此话当真?”紫元尚追问。
“当真。”风宇点头。
练彩宵急了,忍不住想上前阻止,但紫元尚已经先开口:“好!当真陛下的面,谁若是敢反悔,谁便是欺君之罪!鬼少,你若是输了,便要将这一条命交给本相,任本相随意处置!”
“且慢!”练彩宵急了,“鬼少先生,你不可意气用事!”
“公主,您便是想劝阻也已经迟了!”紫元尚厉声说,“当着陛下的面,我们两人已经立誓打赌,任谁此时出面也再推不翻!鬼少,你还不动手?”
“鬼少先生,不可莽撞啊!”练彩宵急得双手颤抖,眼圈已经发红。
仙灵大帝也是一脸的不解。
若说鬼少全力出手,也许有希望破了紫元尚的符阵,但这鬼少如此托大却是怎么回事?
他有心阻止,但见风宇一脸淡定,眼神清澈无比不似是患了失心疯,却又有些犹豫了。
此事上,他也不想把紫元尚得罪得太甚,因此才处处让柴河君代自己出头,如此,自己便可有转圜的余地。也正因此,此时他却不便开口,推翻两人的赌约。
柴河君也是满心紧张,但见风宇如此镇定,隐约觉得风宇或许有所依仗。
但再一想,却更焦急--再有依仗也不可能挥手之间破了紫元尚的符阵啊!
这鬼少先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在是令人费解。他以自己的性命为赌约,断是不会胡闹的,可……
可这赌打的,根本就是胡闹嘛!
“左相,鬼少先生年轻气盛,不知深浅,意气用事,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他想了想后,终于呵呵笑着想打圆场。
“若依右相之言,鬼少先生如此不堪,便根本没有资格与本相半什么法!”紫元尚厉声说。“右相的意思,是不是应该直接判鬼少先生输?”
“当然不是如此……”柴河君一时语塞。
“左相,你要知道,鬼少先生能控制凤鸣山本源之力!”练彩宵叫道,“他若有失,到时你敢保证凭一人之力,便可以破掉凤鸣山禁制?”
“笑话!”紫元尚眼放寒光,“是他挑出比试,又是他口出狂言,如今怎么却似是本相要逼他?一直以来,不都是他咄咄逼人,才逼得本相出手吗?”
练彩宵也不由语塞,急得面红耳赤,却又说不出话来。
“多谢你们的关心,但同时,我也为你们对我的不放心感到痛苦。”风宇假模假样地摇头叹息,随后嘿嘿一笑。
“我说能破便能破!这种破阵法吓得住别人,却吓不住我!紫元尚,你不要倚老卖老,你的符法在我面前不值一提,这便是证据!”
说着,风宇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