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受教了。”风宇向着井天一拱手。
井天的话,并非简单的谦虚,而是真正站到了某种高度才能看到的真理。
无知者无畏,越是本领不怎么样的人便越觉得自已了不起,而真正了解了一切,达到了极高地位的人,反正学会了谦卑,反而明白天地之大,自已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东西对你有大好处,好好收好。”井天看着乌龙根说,“将来有机会炼化了再服下,可令你的境界突飞猛进。”
“谢谢大尊者指教。”风宇点头。
“收了它们,跟我来。”井天说完,转身离开了岩洞。
风宇小心地将乌龙根和青岩神偶收入荒芜神墟,疾步追了出来,只见老人正向远方而去,便跟了上去,也不敢乱说话。
走了里许,井天才说:“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前辈吩咐便是,哪用这么客气。”风宇笑。
“求人办事,当然要客气。”井天说,“不能因为自已地位高便摆架子。天生万物众生,别人又不欠你什么,凭什么你一张口,别人便要为你卖力?就因为你比别人老,又或你比别人强?这都是不对的。”
“晚辈又受教了。”风宇点头,越来越喜欢这位老人家。
“孺子可教。”井天微笑而行,边走边说。
“其实佑民殿之所以开发连通这个秘境,倒与我有些关系。”他说。
“您?”风宇一惊。
佑民殿会为一个人而动用整个组织的力量,足见这人在组织内举足轻重。
“简单来说,其实是我对这个秘境比较感兴趣。”井天说,“因为这个秘境很有趣,有许多现成的通道,但却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换言之,它就像是一个中转之地,如果用得好了,便可以通过这些入口,连接已知的许多秘境。”
“比如说佑民殿秘境?”风宇忍不住问。
“是啊。”井天点头,“殿内觉得我这想法不错,若能将此秘境的秘密解开,说不定真可以成为佑民殿的中转宝地,将来若起到大晏甚至是天下各处,直接通过秘境便可完成。年前试了试,结果还真成功了。”
“这么说,这一次入殿试只收符师,跟这件事也有关了?”风宇问。
“秘境的力量只能靠符法来调动,自然只能多吸纳符师。”井天说,“不过有件事,我地并没有对殿内说起,因为怕他们兴师动众之后,却毫无收获,徒耗精力财力,人力物力。因此,我决定私下调查,若能有突破,说不定可以给殿内带来更大的好处。”
“您就是想让我帮您办这件事?”风宇问。
“正是。”井天点头。
两人越走越远,也越走越快,谈话之间,已经行出了几十里路。
风宇低头看了下符牌,发现自已和井天已经走入了绝对禁止的危险区内。
“害怕了?”井天笑问。
“有您在身边,有什么可怕的?”风宇反问。
“我也不能保你安全。”井天说。
“您不是开玩笑吧?”风宇吓了一跳,本能地环视四周,感应这里的气息。
“不用怕,这里至少是安全的。”井天说,“我所指的,其实是我无法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望向远方,缓缓说道:“这秘境之中,有许多地方是越强越无法进入的。那便好似是鱼网,越大的鱼越无法冲过去,但小鱼却正好可以钻出网眼。”
“我明白了!”风宇恍然大悟,“您是想让我替您进入这样的地方去调查吧?”
“正是。”井天笑着说,“只是有些危险,因此你可以拒绝。”
“越危险的地方越有趣。”风宇也来了兴趣。“人生嘛,不冒险怎么能有收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那是凡人的生活。”
“你不喜欢平淡?”井天问。
“我不是不喜欢平淡。”风宇直言,“要是能跟自已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住在青山绿水旁,门口种两株大白杨,建个篱笆院小草房什么的,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但既然没能到这一步,还在江湖之中打滚时,便要尽情体会惊心动魄,不然愧对这一场少年江湖行啊。您说是不是?”
“有理!”井天缓缓点头。“经历过风雨后见一彩虹,才知道珍惜。”
顿了顿,他说:“我要你帮我寻找的,是‘秘境灵匙’。”
“跟不同秘境之间互相连接有关的重宝吧?”风宇问。
“你曾见过两处秘境连通,自然是见过阻隔之物了。”井天点头,“当时一定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它除去吧?”
“确实。”风宇说。“是一位很厉害的符师前辈,借我的力量建立了一个厉害的符阵才将那东西收服的。若是单我一人或单他一人,都办不到。”
“那人一定很厉害。”井天说。
“您应该知道吧,他叫姜卫。”风宇说。
“我知道他。”井天笑了,“看来你我真的很有缘分。这老家伙,也一心扑在对秘境的研究上,和我算是对头吧。”
“啊?”风宇吓了一跳。
“只是学术上的。”井天解释。
风宇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两人都看中了你,说明你与秘境也有缘。”井天说,“老实说,我会找上你,一来是因为你初入此秘境,便能寻到乌龙根这样的秘境之宝,二来就是因为我在你自上感应到了一种力量,一种与秘境本源相近的力量。”
“我这是碰巧得到的。”风宇说,“当时我在一个秘境之中晋级成功,可能是晋级时的气息与秘境的气息混合,所以秘境……”
井天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没有那么简单。”他说,“在秘境之中晋级者多如牛毛,怎么会是这相原因?”
“那我就也想不通了。”风宇一脸无奈。
“想不通便不用去想。”井天笑了,“世界很大,有许多事都是我们无法想通的。若要事事皆通,除非成了传说中的神仙。你说是吧?”
“其实我觉得神仙也未必什么都知道。”风宇说,“不然活得多无聊?”
“你这话倒新鲜,不过……却真有道理!”井天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不错,若是神仙便是什么事都清楚明白,什么事都知道的存在,那么他们活得真是未免太无聊了。人生,就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充满了无法解释的疑问,那才精彩,才有趣味。”
“这就像变戏法。”风宇说着说着也来了劲,“要是事先都知道一切手段的秘密,那么还怎么看?就等于是生活中少了一个消遣的乐趣。”
“对对对,你这比方打得好。”井天不住点头。
然后他停下脚步,一指前方:“我们到了。”
前方,是一片片无边的迷雾,看不到尽头,仿佛是云雾生生在前方堆成了一方世界,阻断了前路。风宇放眼望过去,只看到一片白,将感应力放过去,却什么也穿不透。
“我已经无法再向前。”井天说,“因为这里便有那种网。你可以穿网而过,但网的那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再想一想吧。”
“秘境灵匙是什么样子?”风宇问。
“我没有答案。”井天摇头,“但你见到它时,自然就知道必是它了。你若能得到它,我会感谢你,和你分享因它而来的一切。”
“我帮您是因为觉得您挺亲切的,再加上我对秘境里的宝物也好奇。”风宇说,“当然,您愿意与我分享好处,我也不会装清高拒绝,不过我还是要先告诉您,我帮您的并不是因为贪图这些。”
“好好好。”井天笑着点头,“我为我没有看错人而感到骄傲。”
“您等我的好消息吧。”风宇笑着说。
“一切小心。”井天叮嘱。
风宇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那雾中走了过去。
经过白雾时,他隐约感应到了一种力量,淡然若兰之香,若微风之拂面。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一路向前而去,将感应力完全散开,便发现原来身在雾中时,感应力便能起到作用,只是能感应的范围变得极小,只有百多丈方圆而已。
雾中是一座山谷,地形复杂,风宇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渐渐却也习惯了,不断向内而去。
雾气之中,有一股气息渐渐变得浓厚起来,风宇感应这气息很是亲切,似乎与大宣皇族秘境中那一道神圣气息有相似之处。
难道,天下秘境真的一般无二,皆为同源?
这股气息引领着风宇,使他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最正确的道路,如此走了几乎一两个时辰之后,前方的白雾突然变得稀薄,随着他一步踏出,清晰的景物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心神为之一震,整个人完全呆在那里。
眼前出现的,是一座结构复杂无比的无墙之城。
城之大,不知绵延几千几万里,入眼之处,只见无数楼阁宫殿立于地上、空中,一座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桥浮于个个楼阁宫殿之间,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形成了这无边巨城。
这……这是什么地方?
人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方?
这样巨大的宫殿,竟然可以浮在空中,这怎么可能?
风宇揉眼睛,再睁开时,城还是城。
天啊,难道说我自这白雾之中,走入了传说中的仙境?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可得一见?不是仙境,这又是哪里?
此时的风宇,不由又想到了当时云海曾与他说过的猜想:
人间的所有秘境,其实都可连接在一起,其实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一部分,如果可以寻得秘境的秘密,便有可能通过人间的秘境,直接走入传说中的仙之境!
难道我真的进入了仙境?
好半天之后,风宇才从震憾之中清醒了过来。
这巨城中如此安全,分明是没有人烟,那么人呢?
他压下心中的震撼,缓步向前而去,一步步接近那巨城,来到一座浮桥前。
足踏浮桥,桥上立时便有光芒四溢,如同水波一般。
一道道柔和的光,自空中缓缓出现,与风宇身上的某种神秘气息合而为一,化成了一道道路标,指引着风宇方向,引着他不断向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