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中的云层很低,谈不是上乌云,但也不白,灰蒙蒙一片,令人无精打采。
但入殿试便选在了这一天。
十几万人挤在一起,等待着开始的消息,低声的议论便交织成了如闷雷一般的声音,连绵不绝,震动大地。
“这人也太多了。”风宇站在远处皱眉。
“谁叫你不早些来。”妙妙在一旁说,“早来便不用排在最后了。”
“看来我就不应该住客栈,刚到那天我便到这里打地铺住下,一定能抢在最前边。”风宇说。
“胡说八道。”妙妙笑了。
“你回去吧,我要往前挤了。”风宇说。
“你不必管我。”妙妙说,“反正闲来无事,我便在这里看看热闹,顺便等你的好消息。”
风宇开始往前挤,立时遭到无数人的白眼,前方有人更是大骂起来:“挤什么挤!挤破你小子的卵蛋!”
风宇也挺无奈的,这事确实是自己没理,谁让你睡得欢起得晚?
等待中的这几天,他过来无比充实,每天都有妙妙陪,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此时站在人群里回忆几日的经历,发现真是不虚此行。但一想到将来被辛云儿知晓后,怕不免要多几重盘问,心情又有些沉重。
许久之后,广场前方的高大楼宇顶层阳台,有人缓步而出。在广场周围,有符师开始使用符法,铺就了一个笼罩十几万人的符法大阵。人群中不乏符师,立时望向周围,同时感应符阵的力量,最后安心地收起符法,任符阵将自己笼罩。
这符阵有传音之效,也能悄悄地渗入诸人体内,检查每人的武息力量,应该是与测试有关。
众人开始收敛声音,最终广场上一片肃静,不说落针可闻也差不了太多。
阳台上的老者长发飘飘,发如银丝飞舞。他一身白袍,缓步向前而来,站到阳台边缘,使在场的第一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他目视众人,沉声开口:“我便是主考官。”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而第二句便是:“我不喜欢啰嗦,所以,开始。”
众人一时愕然。大家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者,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宣布此次活动有多么多么重要,似这种上来两句话便直奔主题,然后便再不出声的大人物,只令众人觉得奇怪。
风宇挺高兴,因为这样特别节省时间。
符阵开始运转,风宇感应到有符法的力量连接了在场每一个人。十几万人,无一例外,都被不同的符法力量所笼罩,然后笼罩他们的符法在检查他们体内武息力量的同时,又在他们面前演化成了一张张的问卷。
竟然是笔试?
风宇愕然看着逐渐在自己面前成形的试卷,只感觉到一阵头疼。
又不是考状元,怎么玩起这种东西来了?小爷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些知识问答好不好……
应试之人众多,彼此挨着挤着的大有人在,面前的试卷别人一偏头便能看到,因此引起不少人的恐慌,生怕自己的答案被别人知晓,但又没办法遮掩,于是便开始发愁。
不过很快便有惊讶地声音响起,因为试卷形成之后,人们发现这上面只有一道题,便是:你为何来?
这可新鲜了。为何来?自然是为了加入大晏的佑民殿。
那么为何要加入佑民殿呢?
许多人开始思索,明白了出题者的深意,于是在心里盘算着说些好听的漂亮话,比如说要为大晏人民做贡献,救民于水深火热等等。
也有人在心中暗骂:净搞这些表面文章!我等为何来?自然是为了能得一个在大晏长住的机会,一个成为大晏人的机会。不然还能为什么?为了在佑民殿中为草民百姓奔波?这不扯嘛!
但也只能如此想而已,真若答,自然也要说漂亮话。
不过也有些耿直之辈,已经打定了主意,想什么便说什么,绝不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阳台上的老者负着手站在那里,再不说话,离得近的人看得清,老人家此时却是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众人于思量之中,终于开始作答,但这时,却有人惊叫起来:“怎么答啊?”
是啊,怎么答?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这些符法化成的试卷悬浮于自己面前空中,似实非实,如同影子幻象一般,不论自己自纳器中取出笔墨,还是直接用手指头往上杵,上面都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要怎么答?
一时间,许多人都犯了难,议论之声不由渐渐响起,如同潮水。
但也有许多人面露得意之色,环视周围,冷冷发笑,抬手便写。
“一群蠢货!看不出此题的真意吗?”有人一边写一边得意地嘲讽周围诸人。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旁边人眼看着他以指在卷上留下文字,不由一脸惊骇。
“这一题的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那人说,“你想,十几万人参加考试,十几万张试卷,有谁看得过来?这一题却是在测试符法之力!”
“测试符法之力?可我等并不懂符法啊!”
“笨蛋!”那人冷笑,不再回答。
十几万人中,只有一万多人懂得符法,也便只有这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可以作答。其他人大眼瞪小眼,看着这些符师们伸指在试卷上写出答案,自己却开始垂头丧气。
“怎么没人告诉我,佑民殿这次要招的全是符师?”有人愤愤地咆哮起来。“早知道这样,老子何必万里迢迢赶过来?”
“不错,这简直是欺负人!”
这般的叫喊之声渐渐响声,十几万人同时动怒,一时威压四起,气息狂舞,人声鼎沸,这广场上猛地腾起了冲天巨柱,却全是由应试者愤怒的气息组成,直破云霄,蔚为壮观。
整个南陵郡的人都看到了这冲天的巨柱,一时停下手头的工作,望着天空。
此时,阳台上的老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扫过下方,咳嗽了一声。
蓦然间,他的神情一变,大吼一声:“滚!”
刹那间,这一声怒吼化成了一口大钟,狠狠地砸向了广场。强大的符法力量涌动,大钟分化成一口口小钟,罩住了所有正在抱怨的武者,然后轰然震动。
一个个武者立时面色苍白,嘴角溢出血来。他们惊恐地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出一声。
十几万武者,其中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圣武境的强者,竟然被老者一声吼同时震伤,这是何等功力?
他们心中震撼,终于知道了佑民殿的底蕴,再不敢胡乱置疑。
但事情没完。一道道震动的力量,始终笼罩着他们,那一个“滚”字,便始终在他们耳边回荡,他们中有的人开始狼狈躲闪,一直闪到了广场之外。
老者看了看渐渐变得宽敞的广场,重又闭上了眼睛。
风宇看着这些人,暗自好笑。
他自然感应到,这一吼之威并非仅来自于老者,而是来自于广场外围那上千符师早便铺好的符阵。那符阵的力量早已渗入到每个人的体内,此时配合老者一吼之威发动,才能震伤众人,威压全场。
广场之外,有衙门的差役捕快,还有佑民殿的佑民使在维持秩序,在他们的疏导之下,十几万人渐渐退远。有人伤重,直接离开去医治,有人伤轻,便挤在广场外围,倒要看一个结果出来。
风宇看够了热闹,才抬起手来,发动符法的力量,在那试卷上写下答案:想来便来。
然后收手。
为何而来?
问得随意。
想来便来。
答得随性。
风宇并不想彰显个性以表示自己与众不同,他只是觉得既然答题只是形式,那么自己如果认真地回答,倒显得有点犯傻。既然是测试符力,那么随便写几个字表示自己是符师就够了,何必长篇大论?难道还真以为是在考秀才?
与他不同,那一万多符师都极认真地面对自己的试卷,一笔一画,横平竖直,谦虚谨慎严肃认真。
风宇闲来无事,便观望人群,隐约却见到了黄家三兄弟的身影,不由摇头一笑:这三个货倒是厉害,竟然还都是符师。
阳台上的老者,此时又睁开了眼,目光一扫,便停在了已经停笔休息的风宇身上。他的目光一动,风宇面前的试卷便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他的面前。
想来便来?
老者目光一动,哼了一声。
佑民殿是你想来便来的地方吗?
老者心中似有不悦。
许久之后,众人终于全部答完。那些试卷飞腾而起,融入了符阵之中,传到了每一位符师的面前。千名符师,每人审阅十几份试卷,之后挑出他们认为可供老者一观的,以符阵之力传给老者。
老者看过后,或点头,或摇头,或一笑,引得下方万人个个心中忐忑不安。
还真是要看内容?
风宇望着老者,隐约觉得有点傻眼。
不会因为我随便乱写,就把我也踢出去吗?
老者看过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抬脚在阳台上重重一跺。
一跺之间,便有力道生,武息撞在地上四散开来,又升腾而起化为一条巨龙,咆哮高舞于天空,再猛地撞向广场。
一接触广场上方的符阵,巨龙便分裂开来,化成上万只小龙,撞向了广场中每一位符师。这些人仓促之间躲闪不及,立时被小龙撞中,有的人直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有的人只是口吐鲜血但能勉强站住,有的人则只是身子摇晃如受重击,但最终却重新站稳,安然无恙。
倒地者有一两千人,直接被外围的差役捕快抬走,丧失了资格。
风宇反应远比众人还快,见到小龙袭来,本能地飞掠而出,同时使出符法之力使小龙失去准头,一头撞在大地上。
阳台之上的老者一时愕然。
他竟然给我躲开了?
真是奇葩!老夫主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这算怎么回事?
他眯着眼睛打量风宇,突然间又是抬脚一跺。
巨龙腾飞,再化为小龙如雨而下。广场之中许多人的面色大变,暗中叫苦。他们勉强挺过了第一击,此时已经身受重伤,如何还能挡住这第二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