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自指间松脱,峦家少年踉跄几步,被风宇扶住。
“谢谢风宇大哥!”
少年身上带着伤,伤口还滴着血,但眼中却没有痛苦之色,而是满满的兴奋。
只是看到风宇,便令他感到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能站好。”他对风宇说。
风宇点头,轻轻松开了手,抬手间武息动,将倒在地上的峦家人托扶而起。
“先吃药。有什么话,吃了伤药再说。”他一甩手,一枚枚丹药便飞射而出,落到峦家每个人的掌中。
“是!”峦家少年激动地点头,听话地将药吞了下去。
服药者,不消片刻之间,伤口便不再流血,也不那么疼了。
身上一些轻微的小伤痕,却已经开始愈合。
眼见到这等“神迹”,周围跪拜的人祈祷之声也就更为虔诚。只是怕打扰到“神人”与峦家人的对话,却不敢高声语。
那兵长却趁机不断挪着脚步,将距离越拉越远,然后突然间发力疾奔。
风宇也不理他,甚至看也不看一眼。
“风宇大哥,他要跑!”峦家少年却急了。
“不用理他。”风宇一摆手,“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兵长已然跑到长街一头。
那里有光芒一闪,法阵的力量立时发动,他径直撞在其上,立时被符法之阵反弹回来。
壮实的身体划过长空,结实地摔在地上,胸腔里的气体被压迫挤出喉咙,发出咯地一声响。兵长晕头转向,气息不畅,眼前发黑,一时站不起来。
峦家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峦义盛和峦义德兄弟走了过来,激动得双手颤抖。
“别着急,慢慢说。”风宇说。
“长话短说吧。”峦义盛说,“一开始是有一群高手来到镇上,义德就发现了不对头。后来见有军队过来,小心打听之下,却得知他们是要对付青铜门。于是我们便立刻让小海和小江赶到连云山去报信。不想,事后竟然被这些家伙知道了。”
“来了多少人?”风宇问。
“军队怕有上万人吧。”峦义德说,“最重要的是那些便装的高手,个个都气息强悍,极了不得,大概有十几个。其中有几个人,我感觉气息似乎比白门主还要强些。”
“他们来了多久?”风宇问。
“他们进军连云山已经有几天了。”峦义德说,“你快赶过去吧,迟了说不定……”
“你们也要小心。”风宇叮嘱,“赶快收拾好一切,先想办法隐藏起来,等我的消息。”
“你放心。”峦义盛点头。
风宇不敢多耗时间,转身一掠,便来到被摔得爬不起来的兵长身边,一抬手,一道符绳便将他拉了起来,吊在半空。
“饶命,饶命!”兵长惊恐大叫,连声求饶。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风宇问。
“军队足有万人。”兵长急忙交待,“但他们并不是主力,只是负责围山防止有人逃走而已。真正的主力,是十五位精武境的高手。其中有两位是精武九段高手,是侯府的两位管家,其余也都不弱。”
“多谢。”风宇点头。
“你不杀我了?”兵长不放心地问。
“不。”风宇摇头,“只是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而已。”
符绳猛地向上而去,缠住兵长的脖子,咔地一响中,直接将他的颈骨拉断,兵长脑袋软软地垂了下去,尸体倒在地上。
重重符法之阵渐渐淡去,风宇飞身而去,向着连云山而去。
一路奔行,渐入那一片大山之中,再过一会儿,便见到一队队军兵,谨慎地在山下巡逻。
极目远望,于林海之中依稀可见士兵们的身影,可见,他们是真的将连云山围了起来。
这么多精武境的高手,青铜门如何能支持得住?
风宇皱眉,如风一般穿过重重包围,向山上而去。
“什么人!?”
许多巡逻的士兵看到一道影子,不由厉声大喝。
但等别人的目光移来,那道影子却早已消失于远方林中。
“无妨。”有军官冷笑,“咱们只是负责围山,不让人出去,可没人说不让人进去。此时,谁敢入山,谁便是自己找死,拦他做什么?”
“也是。”士兵们笑了。
十五位精武境的强者,在他们看来,便等于是十五支可怕的军队。这样的队伍攻入青铜门之中,足以毁灭开始。
“不过……”那军官望着山上,微微皱眉,低声片语:“这青铜门还真是厉害啊,十五位大人攻了几日,竟然还没拿下,奇怪!”
在他喃喃自语之时,山上青铜门之中,却不断有巨响传来。
十五位强者,自不同的方位围住了青铜门的总坛,正不断发动强大的武技,向着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大阵轰击。
一道道武技,如同苍天震怒的洪流,不断冲击着那一道大阵。大阵虽然坚挺不倒,但剧烈的震动,却一次比一次更厉害。
在那大阵保护之下的青铜门总坛主殿之中,上千名青铜门的门人弟子,聚集在一起,不安地看着外面那波动四起的大阵外壁。
在大殿中央,白元杰负手而立,站在他身边的除了其女白芳儿,还有云海、云清,以及马家众人。
“今天大阵的震动,比昨日又剧烈了些。”马腾说。
“嗯。”白元杰轻轻应了一声。
云海转头看着他,从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某种表情,不由一叹:“白门主,此阵还可以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白元杰低声说。“此阵传承百年,还是第一次使用。我都没有想到它竟然如此强悍,竟然可以抵挡住十五位精武境强者的数日强攻。但……”
他的眉头深锁,咬了咬牙。
“我总感觉,它的力量已然将要用尽了。”他说。
“连累了你们,真是过意不去。”马千里面带愧色。
“马兄这说的是哪里话?”白元杰摇头,“我们都是风宇的朋友,哪里谈得上谁连累谁。若无风宇,我青铜门早便已经破灭了,哪里能坚持到今日?”
“大不了是一死。”白芳儿说。
她心中便不怕吗?
她是妙龄少女,人生正停留在最绚丽的时刻,她如何舍得放弃这生命,走向不归之路?
她怕。
但她一想到自己是为小鬼哥而死的,心里便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的甜意。
“他们都是小鬼哥的死敌。”她说,“如果阵真的被攻破,他们冲了进来,我们与他们全力厮杀就是。多杀一个,小鬼哥将来便能少对付一个。这,岂不就是我们为他做出的回报?”
“这话不错!”马千里大笑,“白小姐平时娇滴滴的模样,想不到这种生死关头说出话来,却真有几分豪杰气慨。”
“什么叫几分?”云清笑,“分明就是真豪杰。”
“白门主有女如此,当可欣慰。”云海点头称赞。
白元杰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但心里,却是苦涩的。
十五岁的少女,花一般的年纪,花一般的娇容,却将要凋零在这里,陨落在此时此刻。
多么可惜?
可我们有选择吗?
没有。
外面,是穷凶极恶的敌人。面对他们,我们惟有死战。
当然,若是卑躬屈膝,投降对方,对方应该会网开一面。
但真那样做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你们两兄弟……”这时,许安对着两位少年,面露为难之色。
那一对少年,正是峦家的峦海与峦江。他们身边有数位天马镖局的人保护,领头的便是许安。
“我们也要血战到底!”峦海高举起手中剑。
“对,血战到底!”峦江亦举了举剑。
看着他们持剑时费力的样子,许安情不自禁地想笑。
但笑不出来,却有些想哭。
若不是有这两个少年及时来通风报信,只怕此时众人早就已经成了死人。
白元杰看着他们,想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有一群人来到青铜门,指名要见他。他们说,自己是风宇的朋友,是风宇要他们来此投靠。
他见了他们,问了风宇的事,所言这处,处处与他相识的风宇对得上。
于是,他便将他们安置在离连云山最近的柳集镇,亲自为他们置办家业,帮他们在这处小镇上安居下来。
于是,他们便成了朋友,时常互相往来。
而前几日,峦海与峦江匆匆赶来,却说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话。
若不是两个少年来得及时,他便没有时间启动这百年前先人留下的守护大阵,那些精武境的强者,便可以轻易地杀入总坛之中,将所有人化成没有生命的血肉。
这是天佑青铜门。
初时,他感慨于先人建此大阵的英明,然后庆幸自己能得享先人的余荫。但到了今日,他终于意识到,这大阵的力量也有用尽之时。
他眼看着大阵剧烈地震动,眼看着它的力量一点点地衰弱,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门中没有符师,就算有,区区一个符师的力量,也不足以修复这大阵。
他只能眼看着它被消耗。
难道,这真的只能是一个死局?我们坚持了这么多天,难道只是挣扎着多活了几日?
此时,有一声巨响传来,随着这声巨响,大阵再次剧烈震动。
“青铜门的小儿,你们真以为,凭这一道小小的守护之阵,便能挡得住我们?”有一个灰发老者立于主殿前方,大阵之外。
一个白发老者负手立在灰发老者身边,两人散发出一样可怕的气息。
“杜老弟,何必与他们啰嗦?”白发老者冷笑,“这大阵到了今日,已然油尽灯枯,我们只要杀进去赐他们一死,不就得了。”
“有礼!”灰发老者哈哈大笑,突然抬手。
武息化成了一柄巨大的刀,顶天立地,仿佛是天神用来开山的神器。
白发老者抬手,武息涌动,化成了一柄长而锋利的剑,与那巨刀遥相呼应。
“破!”
两人同时大喝作声,一刀一剑便同时向前而来。
一刀力劈,如同苍天崩坠。
一剑疾刺,如同流星掠空。
刀与剑的力量,同时击在大阵上,那大阵终于生出无数道裂痕,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响,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