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雅就向厂里递交了报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竟然提名前销售科科长老段为副科长,老段得知这个消息,也笑容满面地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配合工作。
这天刚下班,刘强就在厂子门口堵住老段,硬拉他走了一路追到他家里:“我说老段,你就这么甘心以后被个娘们管着?看她那个**,还整天打扮得一副俏模样,哼,天晓得那几个单子是怎么来的。”刘强心里满是羡慕嫉妒恨,王老板的大名他也曾经有所耳闻,那是他千方百计也攀附不上的人物,居然叫白雅给搭上了关系,还拿下了这样的大单,卖出去的还是众人都看不起的素方巾。
“唉,我也是没办法啊,年纪大了,拼劲儿这块,就不如年轻人了嘛,”老段肿胀的三角眼里迸射出几分精光来,“小刘啊,你晓不晓得那个王老板怎么从咱们厂进了这么大量的毛巾啊?我可听说他毛巾生意做得不多啊。”
“这个我倒不清楚,”刘强眉头皱成川字,“听说他生意做得挺大,说不定是卖到别的省去吧。”他继续道:“管他那些,您老可是老科长了,咱们都服您,您一句话,咱们哥几个保管合起伙来,教她在科里一天都干不下去!”
老段慢悠悠抿了一口小酒,继而摇头道:“这事儿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别的不说,就说眼下咱们厂刚指着她的大单重新运转起来,你要是找她的茬儿,只怕郭厂长第一个就要跟你过不去啊。”
“那您可怎么办?难不成就看着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娘们,对咱们大老爷们发号施令?”刘强显然有些上火,自从竞争上岗的政策出来,他每晚都在家里辗转反侧,在外头则是陪尽了笑脸,好不容易才把厂里的一批女装给卖掉了,利润也还不错,心想这回也该有几分把握了,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白雅!而自己费劲心里争取到的订单,还不及白雅的一个零头!现在国内纺织行业竞争已经比从前激烈多了,市场就这么大,他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个该死的女人是从哪里分到的这杯羹。
他哪里能想到,白雅和池素母女所争取的机会,是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
“这个嘛,其实我年纪大了,原本也就不指望什么了,就希望安安稳稳的退休,机会嘛,那是你们年轻人的。郭厂长不是说了吗,她还有一年观察期,现在只是代理,一年后才正式上岗呢。”老段笑眯眯地敬了刘强一杯:“要是这一年里,她只不过是个开门红,那可比不上你们这些细水长流的老将啊。”
“对!老科长,还是您说得对,难怪俗话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听明白了老段的暗示,刘强也有些喜不自禁:自己只要想办法阻止白雅,把她的生意都给抢过来,不就行了吗?只要能打听到她究竟做得什么生意,自己照着来就行了,到时候管他什么王老板李老板,他多弄点回扣,将来照样能做老板……
想到这里,刘强努力压抑着面上的喜色,满脸热情地给老段倒起酒来:“今个儿您可得多喝点,不瞒您说,我今个儿给您拿的,这可是十年的老白干儿,好东西!郭厂长那儿我都舍不得送!”很快老段被他灌趴下了,老段的老婆只好出来收拾残局顺便送客。
“醒醒起来啦!人都走了,快起来给我洗碗去!”送走客人,老段老婆一巴掌拍过来:“你这死鬼,就晓得喝!今天好不容易家里买了肉包了饺子,本来还想多留点给你儿子,结果都被你们科这个什么刘强给吃光了,他也真是的,到了别人家,也不晓得客气点……”
眼看自家老伴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数落自己,老段只得嬉皮笑脸地给她连连赔不是,又是揉肩捶腿又是端茶倒水的,这才把老伴的脾气给哄下来。
老太太好不容易心平气顺下来,又开始关心起自家老伴的工作:“我说,你们郭厂长真的让一个三十来岁的姑娘伢当了科长?这可真不像他的作风,想当初为了你当上这个科长,咱们家可是把最好的那几条烟都送给他了,还搭了两瓶小豆他叔从国外带回来的洋酒,那一瓶听说在香港就值好些钱呢!”
老段笑了笑:“老郭也是没办法,厂里快揭不开锅了,除了领导们的工资照发,别的人都得打折扣,再这么下去,他的乌纱帽也要保不住喽!”
“拿一个销售科长换一顶乌纱帽,啧啧,你们郭厂长倒也还挺舍得。”老伴砸了砸嘴。
“他?他才不舍得呢!”老段冷哼一声,“他前脚封了个代理科长,后脚就把他的小舅子给塞进科里,而且人家辛辛苦苦拿到的大单子,他说什么要按程序来,硬是给人家弄成个代理科长。”
“你当初一开始不也是代理科长吗?”老伴不由得嘀咕道。
“我那才代理了一个月,走个过场,他给人家的观察期是一年!”老段又灌了一杯小酒:“我看,老郭这家伙也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他拿科长当诱饵,指望着有人给他卖命拿到大单,好撑过这一关。我听说只要厂里有了起色,市里就会下拨救助资金。等他解了燃眉之急,厂里重新有了钱,只怕小白的这个代理科长,就要当到头喽!”
却说池素这边和姨妈商量停当,放学后在家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忽然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程雪这么一闹,哪怕她真的有嘴说不清,就此坏了名声,学校没有真凭实据,还真不大可能就这样停了她的课。程雪虽然有个亲戚在学校里当班主任,平时听说家里也跟学校领导有来往,可她平日里做事还不算太出格,像昨天那样近乎于泼妇骂街的行为,可真不太像她能做出来的。
池素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想这程雪说过的话,最后的重点落在“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上面。”她原以为是林骁容,可林骁容已经同她解除误会很久了,程雪那边难不成消息如此不灵通。
至于程雪对自己的恶意,池素倒是很肯定,那来自于程雪对于杜彻浓厚迷恋,而杜彻不知为什么,对程雪从来都是爱理不理的模样。池素有些自嘲地想: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而程雪对杜彻来说,既无用又无味吧。君不见虽然她非常清楚大男子主义很重的杜彻,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乔一鸣那样高贵冷傲的天之娇女,可他一直同她保持着看上去相当**的关系。
对!杜彻!池素终于发现了自己觉得有一丝不对的原因:程雪最近居然很少去主动招惹杜彻了,整个人都收敛了不少。
正在她觉得疑惑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算了她的思绪。她有些恍惚地拿起话筒,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池素,你还真是有意思,就连留给我的电话号码,也是个错误的,害得我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你们家的电话号码。”